過了好一會兒,周侍郎帶著點兒壞心思地同他道:“對了,我妻子的娘家還有兩個小侄女兒,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都還沒有許配人家。下回你去我家,我給你引薦一二,如何?”
唐璟避之不及:“我才不想這麼早就成親呢。”
“我可是為了你好。”
唐璟嗬嗬一笑,信他才有鬼呢。
周侍郎心中大為失望,他這還真的是為了唐璟好。讓他顯得更搶手一些,這才能讓王府那邊緊張起來不是麼?
酒宴過後,唐璟的生活再次恢複了平淡。
隻是他這一場酒席,卻是讓京城裡頭不少人家都掀起了一場打孩子的熱潮。
要說唐璟,原來也不過就是個風流貴公子,可人家說有出息便有出息了,說升官便升官了,讓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同樣是這樣大的年紀,憑什麼人家唐璟就能出人頭地,他們家的臭小子卻還在外頭花天酒地?
前後對比實在是太大,那些原本不上心,從不注意自家兒子是什麼德性的家長,都不得不拿起手裡的棍棒,逼著自己家孩子上進了。
罵來罵去不過就一句話:你怎麼不跟人家唐璟學學?
為了這兒,京城裡頭又不知有多少的少年,真情實意地狠起了唐璟。
尤其是沈淩風。
這陣子他都被打怕了,整天憋在書房裡頭身上都快要憋出痱子了。就這麼著,他爹還不願意讓他出門,非得讓他去考秀才。
考考考,秀才哪有那麼容易考?!
可恨那唐璟,糟蹋了他姐姐不說,如今還間接地糟蹋了他。這得意日子一去不複返了,罪魁禍首卻還在外頭逍遙自在,叫沈淩風真是越想越生氣。
一氣之下,這功課便寫得沒有那麼端正,等晚上沈侍郎回頭,便又是一頓毒打。
整個府裡都是沈淩風的鬼哭狼嚎聲。
要說同樣不待見唐璟的,還有司農司裡被派出京城的幾位大人。
他們可是真可憐呐。
去年年前的時候他們被朝廷緊急派了出去,因走得急,且又是臨時的差遣,以為做完了事便能回來,所以大多數都是隻身前行的,連個丫鬟都沒有帶便離開了京城。
誰想這一待,便到了現在。
身在興元府的陳司農也是如此。
他這是天天數著日子,指望著朝廷來了消息告知他們可以回去了。陳司農不甘心地想著,等到他們回去,一定好好團結他們司農司裡頭上上下下所有人,整死唐璟那個龜孫子!
這回彆說是殿下,就是聖上發話了,他們也要使勁兒欺負唐璟。
太氣人了!
折騰那些東西的時候,壓根就沒有告訴他們,名聲都是他一個人擔著的,苦力活卻是他們來做的。好比這次的踏犁,他們辛辛苦苦的帶著人去鄉下推行,結果那些人就隻記住了唐璟的名字,全然忘了他們的功勞。
話說回來,朝廷這回雖說是下了血本,可那本都是從各個藩屬國裡頭賺回來的,算是沒花什麼了。
本來按著朝中幾位大臣的意思,是要酌情收些錢上來的,富裕的地方便多收一點,窮苦的地方便少收一點。
可是這法子,卻被皇上被駁回了。道理是這樣的道理,可是等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卻未必能有這樣的黑白分明。隻怕富貴的地方收得極高,窮苦的地方,又會借著這個名頭橫征暴斂。
百姓苦矣,何必再增添他們的負擔?
有了聖上的話,故而這回的踏犁都是朝廷白送的,朝廷出錢出力,將那些農具送到百姓手裡,還順帶教會他們如何使用。
這些日子,陳司農忙活得就沒有停下來過。
一整天忙活下來,終於能歇息了,再一看天色,天早已經黑了。
陳司農一邊兒走,一邊兒罵:
“那姓唐的著實可恨,讓人沒個歇腳的時候。他這麼有能耐,怎麼不自己下縣去挨個兒推行啊?
就知道在京城裡頭坐著高板凳,指揮著咱們這些他看不過眼的人!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真以為自己有幾番本事了,可笑!”
他罵罵咧咧,卻也隻敢在人少的地兒咒罵,不敢叫旁人聽到了。皆是因為之前陳司農一個沒注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了唐璟的一句不好,結果被一個老農給聽到了,追著他罵了好幾條街尚不解氣。
那一次,都把陳大人這張寶貴的臉給丟儘了。
他隻能煩悶地想著,這鄉野村夫一貫如此蠻橫,分不清到底是誰對他們好,也是常有的事兒。
這興元府,亦是沈家的族地所在。
自打離了京城之後,沈玉瓊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她大手大腳慣了,又自視甚高,因而看不上這些族人。沈玉瓊的手段夠陰毒,卻不夠高明,來了這不過三五日,便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
再之後,被瞧不起的,被排擠的,反而是沈玉瓊了。
她身上帶的那點銀子,如今也被搶的七七八八,被逼無奈之下,沈玉瓊便是不想跟京城那邊低頭也不行了。可她幾番寫信送到京城裡頭,都被人攔下了。唯有一封,因為是送到賀家,且說得又是不知所謂的事兒,所以才被放了過去。
這信送出去之後,約莫大半個月後,賀家那邊總算是收到了消息。
賀嵐州從小廝手裡接到了信,等看到來信之人後,拆信的動作都快了幾分。
信紙展開,裡頭單隻有八個字:
七月初八,山崩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