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他娘過來找他哭訴的事有所預料, 可是唐璟也沒有想到, 這事會來得這麼快。
唐璟扶著他娘坐下,又對著外頭喊了一句:“吉祥, 茶不熱了, 趕快去換一壺來。”
吉祥手腳伶俐地從外頭溜了過來, 將來茶水拎了下去, 沒多久地功夫便又換了一壺熱熱的茶過來。
唐璟給他娘倒了一杯, 安撫道:“娘, 您先緩口氣再說話。”
孫氏也是急昏的頭腦,所以剛才才沒有忍住, 一下子哭了出來。如今的兒子這麼一安慰, 她才收起了眼眶裡的淚意, 緩了一會兒,將情緒平穩住了,才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在大早上的給你找事兒,實在是這事兒緊急得很, 又事發突然, 我可點準備都沒有, 你大哥大嫂不太京城裡頭, 娘就隻能過來找你了。娘要是不來找你, 就真的沒人能幫娘了!”
唐璟點頭, 也算是變相的安撫了。
孫氏抽泣了兩下,繼續道:“昨晚上你爹回來之後,便跟我說邊境那邊起了動蕩, 他已經向聖上請令,想要掛帥出征了。你爹如今都已經多大的年紀了?他早年間從戰場上帶回來的一身傷都還沒有好全呢,每到陰雨天氣,便全身難受,沒個消停,就這麼著,他還是想要去戰場,還是想要去送死。”
唐璟道:“如今戰事都還沒有開呢,您怎麼就知道他是要去送死的?”
孫氏反駁道:“他這麼大年紀去戰場不是送死還是什麼?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喜歡打打殺殺的,安分地在京城裡頭待著難道不好嗎?他也到了含孫弄怡的年歲了了,卻還是這樣,人老心不死,從沒有將心思放在咱們這個家上,他想的隻有自己痛快,隻圖自己風光,卻不想想,他若是去了戰場,咱們家裡人又該多提心吊膽啊。”
孫氏就不信了,朝中那麼多的武將,少他一個難道就真少了不成?
唐璟對孫氏的話不置可否。
昨天晚上他也想了不少的事兒。思來想去,唐璟最後是決定不去摻合了。
如今孫氏過來找他,唐璟也明白她到底是什麼意思,無非是想把自己拉到她的那一邊,跟她一道,阻止那老頭子上戰場。
可唐璟想了想,卻還是道:“先不說,如今朝廷還沒有決定到底是和談還是開戰。即便真是開戰,即便聖上真的讓那老頭子掛帥,卻也沒有您想得那般可怕。再說了,倘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同不同意壓根也沒有什麼用,畢竟,皇命難為。”
“可……可如今是那老頭子自己衝上去,想要聖上重用他啊!”孫氏講到這個就一肚子的氣,“他這分明就是自私自利,不將家裡的人放在心上。”
那老頭子在戰場上自己死了是一了百了,傳出去還落得一個報效朝廷的好名聲。可是他們這些家裡人呢,必定是要為了他擔驚受怕,擔憂著他的生死安危。
孫氏年輕的時候便不知擔心了多少年,不想等到臨老了,卻還是要遭這樣的罪。
“反正我是不同意他去的!”
“那若是隻他執意要去呢?”
“那我就……我就——”孫氏正要放一放狠話,可是話到嘴邊卻突然想起來,自己壓根沒有什麼好威脅到他的。
他要是真的挺的心要去,自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孫氏忍不住心生悲涼,可看了兒子一眼,卻又抓著唐璟的衣裳,仿佛像是抓了什麼救命稻草一般,“二郎啊,你肯定會幫娘的對不對?”
唐璟蒼白地笑了一下。
孫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郎你?”
“娘,您有沒有想過,或許征戰沙場,對他來說就是平生最大的誌向呢?”
唐璟這一個晚上確實想了不少。人各有誌,有的人願意一輩子安守一方,有的人卻誌在疆場,隻是選擇不同,並沒有什麼對錯之分。
“我管他什麼誌向不誌向的,我隻要他平平安安地待在國公府裡頭就成了。我這樣,又有什麼錯呢?”孫氏今兒過來就是求兒子幫忙的,如今見兒子非但不站在他這邊,反而隱隱有支持那老頭子上陣殺敵的態度,孫氏立馬就慌了,“二郎啊,那老頭子雖說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可他畢竟是你親爹呀,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吧。萬一他在戰場上出了什麼好歹,那咱們家連個主心骨都沒了。你可千萬要站在娘這一點,絕對,絕對不能讓他去冒險!”
“那娘您想要我怎麼辦?”
“跟著娘一塊兒阻止他啊!”孫氏回的理所當然。
“若是我出馬,他還不同意呢?”
孫氏早就想到了這事兒,發狠道:“那就冷著他,不認他!他如今正好想要討好你,你若是給他們臉色瞧,他必定會慌。”
唐璟一歎:“可我這般對他,與他當初那般對我又有何分彆呢?”
孫氏一愣:“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初我誌在務農,那老頭子百般不理解,瞧不上,處處都是打壓排擠,甚至恨不得將我逐出家門。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為瞧不上我這誌向。如今我若是因為他想要上戰場的事兒,也對他冷言相待,那我豈不是,做了從前他對我做的事兒。這般,我與他又有什麼分彆呢?”
孫氏被唐璟說懵了一下,她……她似乎也意識到兒子說的沒錯,可是卻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也不能接受這個說法。
“這……這不一樣。”孫氏堅持這樣說。
唐璟看著她:“那您說說,到底有哪兒不一樣了?”
孫氏哪裡真的能說得清楚呢?
看著兒子不依不饒的模樣,孫氏也知道繼續待在這兒是沒有任何結果的。
“你當真不願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