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今兒在府裡沒等到人,接著又給孫氏奚落了一陣,心裡彆提多煩悶了。
他本來還拿著唐璟給他送行的那件事兒說事兒,結果孫氏回給他的那些話,叫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來。
孫氏說,二郎不過就是看在她的麵子上才過去的。是孫氏怕他走得不安心,所以才特地派了人過去,三請四催地把二郎給請了過來。若不是她在中間使勁兒,二郎是絕對不會過來的。
孫氏說得言之鑿鑿,還說若是他不相信的話,可以自己親自過去問問。
鎮國公哪裡敢真去問呢?
當初鎮國公也知道這裡頭肯定有孫氏的原因,可是他私心裡更願意相信,二郎是看在他這個親爹的麵子上,才過來給他送行的。如今這幻想被人紮破了,鎮國公一下子惱羞成怒,離開了國公府。
他走得急,孫氏去穩坐在堂,半點都沒有擔心。
大概是經曆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孫氏心裡就越發的有恃無恐了。她也算明白了,這死老頭子就是不能慣著。越慣著,這脾氣越發就會厲害。以往慣了他這麼多年,那老頭子見天兒跟她發脾氣使性子,如今她不慣著他了,不把日當做一回事,日子反而過得舒舒服服了。
可見,這人就是賤。
孫氏還特意吩咐了人:“待會兒不必去找他,都是晚上他還不回來的話,也不必給他留門,我看他們在外頭待多久!”
孫氏料想,那老頭子應該又是去李尚書的府上喝酒訴苦去了。
這該死的糟老頭子,一天到晚就會敗壞她的名聲。
本來麼,鎮國公出了門之後也是這麼想的,他也是好長時間沒有跟李尚書一道喝酒了。可是他最後也是沒有去尚書府,反而兜兜轉轉,到了小湯山的莊子外頭。
鎮國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這兒來的。可既然都已經來了,那總不能一句話沒說便又回去了吧?若真是這樣的話,興許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鎮國公整理了一番儀容之後,便理直氣壯地登了門。
他可是那小子的親爹,即便是親自上門,也無可指摘吧。
可惜,這份氣勢,在看到他們家老二之後,頓時就萎靡了。鎮國公很是躊躇不安地坐在那兒,一個人在那搜索枯腸,想著該說些什麼話來打破這份寂靜。
結果也用不著他先開口,唐璟受不了這尷尬的沉默,不耐煩地先問了起來:“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鎮國公鄭重以對:“我剛好也是休息,不必去宮裡頭。而且,你娘打從昨兒晚上開始,便一直在我耳朵跟前念叨,你讓我過來看一看。”
孫氏的名頭還是挺好使的,反正鎮國公是百試不爽:“你娘都已經這麼說了,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所以,這不就過來看你了嗎。”
唐璟麵無表情地道:“我也沒有什麼好看的。”
這麼多年了,也沒看著老頭子過來看他幾次,他也不是還好好的站在這兒嗎?
“也不是這麼說。”鎮國公訕笑道,“你這回不是立了大功了,哪怕是為了軍中那些將士,我也該過來感謝一番的。先不說,送過來的那些土豆和棉衣都是你弄出來的,便是後來的那石脂水,便足夠三軍對你感恩戴德。那東西可真好用,不僅是咱們這邊沒見過,安南那邊也是聞所未聞,被打得猝不及防,連連敗退。要是沒有那東西的話,興許咱們如今也回不來。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唐璟有些驚詫,他倒是沒想到,這老頭子竟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鎮國公其實也沒想到自己會說這些。但是一開口,那句話就從嘴裡頭跑出來了,自然的好像不是他說出來了一樣。從前他對著唐璟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一句好話的。
鎮國公心裡也有些沒底,他瞄了兒子一眼:“總歸,我還是要替那些將士道一聲謝的。”
唐璟喝了一口茶,道:“那大可不必,我也是為朝廷辦事。”
話就這麼聊死了。
本來鎮國公都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要問什麼,譬如那石脂水唐璟是怎麼發現的,怎麼想起來的,再譬如,那東西有什麼有效的應對之策。可如今唐璟一句話下來,他準備的這些問題都排不上用場。看唐璟的樣子,鎮國公也知道他不大想跟自己說話。
也對……他之前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兒,怎麼可能說原諒就原諒呢。
可是要讓鎮國公就這麼放棄了,他卻也不甘心。隔了一會兒,鎮國公又厚著臉皮說了一句:“我還聽你娘說,國公府和晉王府的婚禮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隨時都能成親,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