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難題(1 / 2)

皇家這一年好消息挺多的。

土豆跟棉花已經進一步推廣開了。如今外頭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府都種上了,雖說如今正種在官田裡頭,可是再有一兩年的功夫,便能種到百姓的家門外頭。隻要接下來的兩年年成依舊像現在這樣好,甚至兩年功夫都用不到,往後各地上下,便能人人都領到種子。

還有便是欽州一代的不少官員都做出了一番實績。有唐郢這樣出挑的人在前麵帶著,其他人也有樣學樣,這兩年南邊發展得很是不錯。

百姓大多還是靠著賣水果謀生。

如今那邊的水果,都已經賣了各方各地了,聽說那邊的園子裡頭還種了不少的榴蓮跟紅毛丹,大概也就是一兩年的功夫,便能夠結果子了。

幾個港口的貿易也不錯,貨物港口流入大燕,大燕這邊的絲綢茶葉也通過商貿賣了出去,讓朝廷大掙了一筆。

往後商貿越做越大,朝廷這邊收到的錢肯定也越來越多。本來皇上對這件事隻是抱著試一試水的態度,可是如今真金白銀落到自己手上了,君臣才知道這通商的好處。

這條線肯定是不能斷的,非但不能斷,往後還得在各方再多開幾個港口。

他們大燕雖說以農為本,但是能讓朝廷掙錢的事兒,也不能就這麼放了。有了銀子,往後才能繼續做大事兒。

皇上一直以來都做著千古一帝的夢。如今眼瞧著這夢已經不是夢了,皇上自然更卯足了勁兒,想要乾一番事業。他有數不清的宏圖壯誌想要實現,而實現這些的前提,就是得有數不清的銀子。修河修路,興建學校,免稅輕役……這裡頭,哪一樣不要銀子的?

不僅是皇上,蕭衡也是極為支持跟彆國商貿的。

這兩年,蕭衡在朝中的聲望日漸高了起來,贏了司馬太師之後,監察寮慢慢的設立起來,並且步入正軌。其中那些官員確實有抱怨之聲,可是後來習慣了之後,也就沒有了什麼聲音。

因為這個,這一兩年的功夫,朝廷還揪出了不少貪官汙吏,這也算是一樁喜事兒了。

蕭衡雖得了些權,可行事還如往常一般端方有度,溫和自持,他本就不是張揚的性子,原先為了打壓司馬太師與二皇子的時候,確實鋒芒畢露的一會兒,如今事兒沒了,又收斂了起來,變回從前溫文爾雅的太子殿下了。

至於二皇子,失敗了一次對他的打擊有些大,好長時間二皇子都沒有在外頭有什麼活動,直到半年前,眾人才在朝中看見了他的影子。不過這二皇子性子仿佛也變了一些,沒有之前那般陰沉了,為人處事,反而多了一些隨性。

大概,是徹底認輸了,所以也變得不在乎起來。

之前與二皇子一塊兒共事的,在這半年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二皇子能在府裡待這麼久,他們卻不能真等這麼長時間。更何況即便他們等了,也未必是會有什麼結果,所以這些人也不得不老實起來,有的甚至給太子示好,生怕太子到時候會清算他們。還有的誰沒有示好,卻也藏著尾巴做人,不敢再出頭。

好消息雖時不時都有一個,隻是今兒這個,顯然最叫太後娘娘高興。

太後笑得最舒心不過了:“哀家可是前幾天就在等著呢,一直都沒有等到消息,還以為是出了什麼事兒呢,卻不想,咱們家的小阿士是個慢性子,到現在才出來。”

“可不是麼,這孩子還是個孝順的,沒叫他娘多吃苦,生下來的時候尤其快,說出來就出來了。前前後後,隻用了半個多時辰。”

“果真有這麼快?”太後驚奇。

這誰人生產也不會這麼快呀,更何況這還是頭胎。

晉王說得一臉驕傲:“千真萬確,大概就是咱們的朝安運氣好,連老天爺也不忍心讓她受苦吧。”

“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太後拍了拍胸脯,後怕道,“這幾天因為朝安的事,哀家日日夜夜都擔心,都沒怎麼睡個好覺,今兒晚上,總算是能安心睡一下了。”

這話說完之後,太後娘娘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對了,過些日子便是洗三禮了是吧?”

晉王點點頭:“請帖都已經發出去了。”

“……隻可惜,哀家去不了。”

數數看,她這都已經錯過了多少次了,當初朝安成親的時候,她就沒能親自送嫁。如今生了孩子,這洗三,滿月,甚至是周歲宴,她也一樣都去不了。若是去了,之前那些沒去的皇子那兒,實在沒辦法交代。

這後宮裡頭最不缺不安分的妃嬪,若她重視得太過,對朝安跟小阿士來說,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太後連連歎氣:“這身在皇家,有時候還真是身不由己。”

晉王安慰道:“等朝安出了月子,肯定頭一個將孩子抱進宮來給您瞧瞧。哪怕這回您是不能去,也會很快看到的。”

話是這麼說,可是算算日子,等出了月子還得一個多月呢。這個真是又讓人著惱,又讓人期待了。

晉王臨走時,太後叫人備下了厚禮,讓他轉交給唐璟他們夫妻二人。不僅僅是太後這兒,皇上那兒,皇後那兒,甚至是太子的東宮那邊,晉王都挨個地跑了一遍,替自己的小外孫賺夠了寶貝。

晉王自己也準備了好些。

他庫房裡新收到那麼多的東西,哪一樣拿出來都是挑不出什麼錯的。可是晉王想要出新,想要把鎮國公這個祖父給徹底壓下去,所以卯著勁兒,想要挑一件最好的。回頭等阿士長大了,也能念著他這個外祖的好。

晉王一門心思挑選東西,鎮國公又何嘗不是呢?隻是挑來挑去,總沒有一個合適的。

孫氏看著看著他忙裡忙外,急得團團轉,又看著好不容易挑出來這麼幾樣東西東西來,卻不禁皺眉道:“你這是送給阿士用的,還是送給二郎用的?”

鎮國公愣住了。

孫氏也不過就是隨口一問,誰知道還真的問出了事兒來了。她不免又覺得好笑起來:“你若是再早個一年兩年,興許這事兒就大不一樣了,你自己醒悟得晚了,怪誰?”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說什麼風涼話?”鎮國公嫌棄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不給我出個主意,就彆在這邊看熱鬨。”

“那行,我走。”

鎮國公瞪大了眼睛,這……還真走啊?

孫氏自然是真走的,頭一轉,便離開了,壓根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她雖然也同情這個老頭子,可也知道他這是在自作自受,若是以前這老頭子多聽她一句話,多替二郎想一想,這會兒也就不會這樣左右為難了,連討好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討好,真是忒沒用了。

還比不上人家晉王呢。

孫氏離開之後,鎮國公有點頹唐地坐了下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這話他都不知念叨了多少遍?每念叨一次,他心裡就後悔一遍,如今,早已經是悔不當初了。早放在三年前,鎮國公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後悔的一天。

那時候,他多盛氣淩人啊,滿心裡隻想著給二郎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什麼叫好歹。

現在回頭想想,從他一開始把二郎趕出家門的那一刻,便徹徹底底的錯了。誰家的父親會像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責罵兒子,將人逼到了絕境?他這個當爹的,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沒有一句鼓勵,有的隻是永無止境的失望與斥責。要是從前他待二郎還有過一絲溫情,那他父子之間的關係也不會糟糕到如今這般田地。

孫氏說的也不錯,確實,是他醒悟得太晚了。如今兒子都不認他了,哪怕麵上對他還留著幾分客氣,可鎮國公知道,那客氣是看在孫氏的麵子上才給的,若沒有孫氏,這小子哪兒會分給他什麼眼神?

彆說是對晉王了,那小子就算是對老李也比對他好,比對他孝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