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妖管局的員工們近期又開始過老年人生活。妖管局安靜得過分,他們也懶得處理某些爛攤子，天天躺在沙發上或者院子裡當鹹魚。
妖精論壇上卻熱鬨許多。
【你們怎麼看那天的事情？】
那天黑色籠罩大地，風雲變化的場景太過不可思議,讓很多妖怪心裡都惴惴不安。有妖怪第二天就發了個帖子說以為自己當時要死了,死不死倒是沒關係，但是和前男友死在同一天就很膈應。對此，眾多劫後餘生的妖怪紛紛發表自己的感想。
時間線往後拉長了一段日子，眾妖談起當天還是有很多話要說。然而發帖子的時候卻不敢太過明顯,隻能用含糊的字眼代替，比如‘那天’。
我是一條魚：沒啥好說的,反正垃圾死了,而我活著,謝謝封遲爸爸。
落日：大哥說得對。
這是誰家的小白菜啊太香了：聽說烏鴉一族死絕了,隻剩下那群沒有靈識的了？大佬還是大佬，下手夠狠,A得讓人腿軟呢。
落日：再A也不是你的。另外聽說狼族之流的過的也不好啊。不過做錯了事情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嗎？話說我前兩天好像在妖管局附近看到鄭刈了,就一坨肉泥，被幾隻烏鴉給分了。慘是真的慘，但也是真的活該。
……
紀歡摸著下巴心想怪不得那天封遲不讓自己出門，原來是擔心自己會看到鄭刈被分食的場麵嗎？他看了眼辦公室的大門,出神的想：封遲下手真的好狠啊。不過,對付有的人就該狠一點。
而且這招殺雞儆猴也用的可以。
他眯了眯眼睛,戳戳旁邊呼呼大睡的毛絨絨，把人家戳醒了以後湊過去小聲問：“須和，吃章魚小丸子嗎？”
須和睜開眼,“你怎麼那麼能吃啊，得虧封遲是個有錢人,否則你倆不得出門撿垃圾去？”
紀歡：“那你不想吃咯？”
毛絨絨扒著他的衣服，“吃，為什麼不吃。”
拎著章魚小丸子回妖管局的路上，紀歡不知是感覺到了什麼，步子一頓。正坐在他腦袋上吃小丸子的須和身體一晃，小丸子便咕嚕咕嚕從紀歡的腦袋上滾了下來。沙拉和番茄醬糊得人滿臉都是，毛絨絨一下便緊繃了身體，做好了被紀歡拎著甩走的準備。然而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紀歡有動靜，須和悄悄往下看了一眼，小聲道：“紀歡？”
紀歡沒回答。
須和著急了，從紀歡的腦袋上竄下去，扒著人的衣服看他。此刻的紀歡著實有些狼狽，沾著醬的頭發貼在額頭上，眼睛通紅，仿佛控製不住地流著眼淚。須和輕輕伸出指尖碰了碰透明的淚珠放在嘴邊一舔，鹹的。
好端端的怎麼哭了呢，封遲不得殺了他？
“紀歡，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還是你覺得鄭刈那家夥死得太輕鬆了？要不這樣，我帶你去找那幾隻烏鴉，看看他們能不能把鄭刈拉出來——”
“你好惡心啊。”紀歡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忍不住笑了。
須和見狀終於鬆了一口氣，撇撇嘴，“惡心的不是我，是鄭刈。當然了，前提是鄭刈還活著。”
“我不回妖管局了，你幫我告訴封遲一聲。我回家洗個澡。”
須和瞅瞅他，“你認得回家的路吧？”
紀歡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傻。”
回到家裡洗過澡，紀歡坐在飄窗上發呆似的望著遠處的街道和帝都標誌性建築物，耳邊是努力運轉的機械音。221小聲道：“重塑過後的世界還是不如以前一樣穩定，很容易崩潰。那些記憶我們不想還給你的，不好的扔掉就行。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還是記起來了。”
在蘇涼、鄭刈、封遲記起來以後，紀歡也記起來了，這個結果似乎並沒有很讓人意外。
紀歡抱著抱枕斂下眸，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他伸出手搭在窗台上，光跌落指尖，暖洋洋的。他忽然記起了當初在度假山莊山巔封遲跟他說的話——
隻要他在，封遲就能找到他。
光能觸及延伸到每一個陰暗的角落。
前提是他還活著。
他笑了笑，“我一開始還真以為我因為同名同姓才穿進書裡來了呢。那這是怎麼回事啊。”
221對這件事情似乎很排斥，但紀歡問它它也就回答了，“那是宿主擾亂了世界的平衡。當時的宿主受邀來妖物橫行的世界做任務，結果自己的任務不好好做，還去鄭刈和蘇涼那兒摻和了一腳。蘇涼一個人類哪有這麼大本事，還不是傻逼宿主慫恿的。不過蘇涼的這段記憶被我們抽走了。”
傻逼宿主不止慫恿了蘇涼，還慫恿了係統345。345被篡改了程序，時時刻刻為宿主打掩護。等到其他係統和負責人反應過來時，一切都晚了。
世界早已崩塌，傻逼宿主甚至為了彰顯自己的成功寫了本亂七八糟的。
也不嫌惡心。
“對於他來說，違背世界的意誌是他成功的最大體現。”221道，“你男人生氣的時候什麼樣子你也知道，禍是我們闖的，我們不可能讓萬物替我們承擔。所以我們重啟了世界，所有的一切都重來一次。”
“重啟世界有些困難，原先我們隻打算補償你的，你看你一個人活在另外一個世界也挺好的。”221小心翼翼回答，生怕紀歡發飆。但紀歡全程表現得非常平靜，它便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但封遲那兒補償不了，所以我們努力了好久，才徹底重啟了這裡。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們犯了錯，我們要跟你和封遲道歉。”
“現在鄭刈和蘇涼都死了，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任何宿主摻和，你和封遲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一起一輩子啦。”221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激動，“我還要去做其他的任務，就不在這裡多留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啊。”
紀歡彎了彎眼睛，“好。”
*
封遲是在下班以後才回來的，回來時拎了從超市帶回來的食材。他推開門，客廳內空蕩蕩的，黑漆漆一片，沒有開燈。指尖微微動了動，屋內頓時敞亮。他坐在沙發上，將食材放在一側停留了很長時間。半晌，垂眸拿起打火機，金屬殼吧嗒一聲，打開點火。
須和從外麵回到妖管局就把事情完完整整講了一通，封遲聰明，幾乎一下子便想到了紀歡的怪異從何而來。
他沒有提早回來打擾紀歡。
他有點怕。
當初紀歡的死與他有扯不清的關係，他怕紀歡什麼都想起來了以後就不敢親近他了。紀歡膽子那麼小，還很容易委屈。
指尖的香煙漸漸燃到底，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掐斷了煙。紀歡將臉埋在封遲的後肩上，緊緊隻是一瞬，男人的身上便染上了煙草味。不難聞，有股淡淡的香。紀歡深深吸了一口，忍不住開口道：“你什麼時候染上這個壞習慣的？雖然你一天抽一條都不會有事，不過這玩意兒還是少抽一點好。”
封遲的手指動了動，緩緩往上拉住了紀歡細白的手腕。
“我以為你走了。”
紀歡撐著沙發翻身一躍、坐在了封遲的腰上。將臉埋進封遲的胸膛，耳邊的心跳聲強勁有力，讓他覺得格外安心。他眯起眼睛哼哼唧唧，“不是有個人說我去哪兒他都能找到我嗎？我要是走了你難道不找我？”
“找。”
“找到了以後我要是不跟你回來怎麼辦？”
封遲沒說話，紀歡瞅了他一眼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是不是要強製愛啊。我看裡都是這麼寫的，到時候你會把我關在房間裡，鎖著我的腳踝，不讓我出門，你回來了以後就按著我……唔！”
嘴巴被人捂住，紀歡瞪了他一眼，下一秒卻伸出舌尖輕輕一舔。封遲的手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男人鬆開手轉而掐著紀歡細瘦的腰，猛地將人按在了沙發上。
光線下，男人的眼神暗得像黑夜，仿佛一下就能將他徹底吞噬。紀歡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點慌。他伸手推了推封遲的肩膀，眼神飄忽間注意到了放在一側的食材，立馬道：“時間不早了趕緊做飯去吧？”
封遲單手鬆了鬆領口，他用的力道大，不一會兒領口就被扯開，紐扣跌落掉在紀歡的脖子上。像是一個信號，封遲修長的身軀驟然壓了下來，耳垂被人含在嘴裡，觸感溫熱卻意外得令紀歡縮了一下。他聽到封遲低聲道：“反正都是妖怪，少吃一頓沒關係。”
“但你願意的話——”
目光往下，男人修長的手指撩開薄薄的黑色睡衣按在柔軟膩白的肌膚上，摩挲之間他啞著嗓子道：“我可以把這裡填滿。”
光亮漸漸退卻，客廳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