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2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13353 字 3個月前

王福善出來,看高長鬆的表情,訕笑道:“這不是想著鐘馗能捉鬼嗎?掛在門口鎮鎮,道長您看可否有效?”

高長鬆說:“當然是有效的。”這可是他們道教的俗神,專司辟邪除災的,王福善這鐘馗像畫得還挺真,他不由問,“先前怎麼不掛出來。”

王福善尷尬道:“這不沒往妖鬼方向想嗎?”他是真以為妻子患病了。

王陸氏已恢複精神,她梳洗一番從寢具上下來,跟剛才虛弱的模樣判若兩人。因高長鬆等人半解了貓鬼之災,她對高長鬆他們很信任,還問高長鬆他們:“敢問大師,我們這小院風水如何?”

唐代就有風水之說了,甚至還有形成體係的流派,隋唐時期的舒綽、僧一行、司馬頭陀等都擅堪輿。

這塊高長鬆就不行了,他趕忙推出左居正,可左居正也表示:“我並非堪輿術的行家,隻可粗淺地看看。”

王善福跟王陸氏隻以為他謙虛,眼巴巴盯著他看。

風水講究觀形察勢,從大環境看小環境,大環境且不用說,一百零八坊儘屬長安城內。古人描述長安城說“天下風光何處好?八水三川,自古長安道”。

大風水講究個依山傍水的基本原則,這裡的三川是“一馬平川”的川,指閭閻撲地之平原,長安城像是被山水所擁抱的天然堡壘,這大環境真的好到沒法挑。

再說小環境,最基礎的無非是坐北朝南與適中居中。

王善福家裡就對稱得很,北堂到中門全在中軸線上,北端有橫行的牆壁,南端有寬窄的明堂,左右又有簇擁的小院落,中正得很。

這些都是最基礎的,再往上就是望氣,定陽宅的結穴之地了,可左居正一沒帶羅盤,而確實不擅長定穴,就跟王福善他們攤攤手,表示若有後續對風水感興趣,可以找靈寶派的其他師兄弟了,他很不是這塊料。

王福善跟王陸氏聽後,覺得有些可惜,準備過兩日等貓鬼事結了,再去崇虛觀上香,請人來看看。

……

四更天,高長鬆強憋著不讓自己睡過去。

這也不怪他,來大唐後,他每天生活都特規律,晚上10點開始冥想,直到次日天明。要高長鬆說,這冥想跟睡覺也沒大區彆,都要放空心神,就多個吸收天地之精華,眼下又不能冥想,又沒事可做,望著天花板數小螞蟻,彆提多無聊了。

如果不是想著貓鬼要來,他都要打瞌睡了。

左居正倒是好,隻見他抱著拂塵,眼睛睜大如銅陵,高長鬆想,不至於睜著眼睛睡著了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左居正立刻看過來,目露疑惑之色道:“可有發現什麼,十二郎?”

高長鬆訕笑道:“沒什麼。”他吐露實情,“就看你有沒有睡著。”

左居正:“那當然是沒有的。”

高長鬆又扭頭看烏雲,跟左居正不同,他倒是睡得四仰八叉,連肚皮都露在外麵,活像仰躺的人類。

高長鬆以前刷到過“貓咪最有安全感的睡覺姿勢”,這肯定算其中之一。

當然咯,麵對危險烏雲反應還是很快的,高長鬆先見鋪在地上的白米顫動,烏雲便耳朵動動,一躍而起,擺出捕食者的姿態。

跟白天時抓狂的模樣不同,眼下他機敏極了,肉墊踩在地上,不發出絲毫聲響。

高長鬆、左居正他們坐在王福善等人的房間,王福善跟王陸氏在隔壁房間,剛才左居正出手紮紙人用了代形之術,晚上貓鬼再來,那害的也是紙人,而不是王陸氏。

高長鬆看烏雲這樣,深覺鬥貓鬼不用自己出手,那他得做好後備工作啊,於是用黃紙搓了個平替版的幌金繩。

正版幌金繩有點來頭,是太上老君的褲腰帶,西遊記中也出現過,原本是孫悟空借走要去綁銀角大王,誰知銀角也懂緊繩咒跟鬆繩咒,反把孫悟空給綁了。

他本人善手作,這段時間新符籙沒學倆,雜學倒是學了一大堆。

四更一刻,貓鬼準時出現,高長鬆仔細看著,見他是隻又大又肥的橘貓,這橘貓鬼也不整那些虛的,對著紙人就來招泰山壓頂。

高長鬆看著都要窒息了,本來就大橘為重,這麼一壓還有氣嗎?也難怪王陸氏才被貓鬼纏上沒兩天,就喘成那樣,和著不僅是中了咒,還被壓的啊!

烏雲再也忍不了了,像支離弦的箭,搜的一聲就竄出去了,大橘貓發現他,渾身上下的肉跟著就一抖。

他這噸位,在貓中堪稱一霸,以前打架是個厲害的,貓貓拳武得十分勇猛,因此看見烏雲也不怵。

結果證明,這隻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而已,沒過幾柱香的時間,就聽見大橘貓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給烏雲壓在腳底下了。

高長鬆終於粉墨登場,用黃紙搓的幌金繩,將大橘貓裡三層外三層地給捆住了,這繩不錯,也不傷魂體,隻是讓其動彈不得罷了,很是好用。

左居正另有些想法,他下午就跟高長鬆說了:“貓鬼現世,術士必與他隔不遠。”

貓鬼可不是能遠程操控的鬼,他氣性可大了,動不動就反噬,獨孤陀的舅公就死於貓鬼反噬,他是種很凶險的鬼。

高長鬆看被幌金繩捆得嚴嚴實實的大橘貓,不知怎的,竟從貓鬼的臉上看出生無可戀之感,隻見烏雲趴的一爪子,拍在他的臉上,又對高長鬆邀功似的喵喵喵道:“他生前為崇業坊李東家狸奴,乙巳日亡,名為大紅喵。”

高長鬆:“……”

“他是叫大紅,還是大紅喵。”

烏雲:“是大紅,喵。”

高長鬆:哎,跟我說名字,又有什麼用呢,是讓我找他原主人嗎?

此時左居正出場了,他反而懂了烏雲的意思,隻見他沉思道:“有名有名,你是要我行呼名治鬼之術?”

烏雲其實也不懂,可他記得阿耶說過,一定不能將自己生下來的名告訴人族,若給知道了,那真會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其實不覺得人族會做什麼,可他喜歡烏雲這個名字,覺著比原本名字好聽多了,便一直沿用。

逼問出大紅的名字是覺得這名有效。

高長鬆好奇道:“呼名治鬼?”

這說法他聽過類似的,說來慚愧,那還是在夢枕貘的《陰陽師》中聽說過什麼“名字是最短的咒”。

哎,後世的影視熱門元素陰陽術,很多都能在道教術法中找到源頭。

左居正說:“驅鬼須知鬼名,若想令貓鬼反噬其主,其中一法是斷其聯係,將此鬼收入麾下。”其實還有兩種方法,一是超度,二是直接動用物理手段使其魂飛魄散,超度眼下是來不及的,魂飛魄散的話,此貓鬼也是受人驅使,罪不至此,且現在又有烏雲牌翻譯機,指不定還能逼問出什麼,就更不能這麼乾了。

他跟高長鬆解釋了道教的驅鬼法則,可濃縮為三句“凡鬼皆有姓名,子知三台鬼名,萬鬼使令”。意思是隻要有鬼,就一定有姓名,隻要知道他的姓名,就一定能驅使他。

原理很簡單,實操很難,哪怕知道鬼名,具體操作前還得掂量一下自己的靈力夠不夠,道行精不精深。

左居正一手掐訣念道:“乙巳日死者,鬼名為大紅。天帝神師已知汝名,疾入我門下。汝不即,南山給,令來食汝。急急如律令。”

貓鬼大紅與供養他的邪道間的無形契約被斬斷了,這約續到左居正身上。

歸義坊東一戶人家內,靠法壇而坐的邪道猛噴出一口血來。

……

再說大橘,被左居正收複後便乖順不少,仰起頭可憐巴巴地看向左居正,表情還有點萌。

高長鬆跟左居正交換眼神,將假冒偽劣版的太上老君褲腰帶鬆開了。

大橘,不,現在應該叫大紅了,抖了抖渾身上下的肉,隨後撒腿往外狂奔。

高長鬆:!

逃跑了嗎?!他竟然要跑嗎?!

還是左居正反應快,他說:“跟上,他引我們去找邪道了!”

貓鬼隻有為施法者所殺才可成鬼,貓的報複心本來就強,施法者常被反噬也是出於這點。

左居正跟高長鬆也不顧宵禁了,跟著在圍牆上飛奔的大紅就往外衝,王福善攔都攔不住,他隻能看著二者身後的滾滾煙塵伸出手。

彆啊!犯夜者要被鞭打二十下啊!

*

此時的高長鬆與左居正已完全不記得宵禁的事兒了,或許他們記得,但有貓鬼案在前,肯定是抓住邪道更重要咯。

而且,怎麼能放過殘殺貓貓的人呢,誰知道他為了煉貓鬼殺了多少狸奴,且要是鬨大了,那唐少不得也要跟隋一樣,為了杜絕貓鬼案,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烏雲嫌高長鬆跟左居正跑得不夠快,兩腳獸怎麼可能追得上偉大的貓咪呢,於是橫刹在兩人身前,速速變大道:“上來喵。”

高長鬆與左居正也沒有多想,直接一躍而上,抓著烏雲頸部的毛毛,任他在城內狂奔。

這不驚動金吾衛是不可能的。

*

趙義塠是一名金吾衛,今夜被排在歸義坊內夜巡。

他是一隊之長,這一隊共有十人,被他分往二地交叉巡邏。以往,夜巡是件還挺輕鬆的事兒,除了小打小摸的竊賊外,常人是不會犯夜禁的。

可不是誰都想吃二十鞭。

他們這些金吾衛巡邏時也得睜大眼睛,若讓竊賊跑了,金吾衛沒抓到,那他們挨的鞭子可不是二十,而是五十下了。

趙義塠本巡邏得好好的,誰知忽然感到一陣颶風從耳邊刮過,讓他不由愣在原地,還是身後人嚷嚷道:“頭兒,那是什麼。”才讓他回過神來。

定睛一看,竟是騎著龐然大物的道人從街巷中飛馳而過。

趙義塠雖是個凡人,看見此卻半點怵的,巡邏的可不隻有他們這些普通武者,那定然還有修士,平日裡他也不是沒逮過道人,光是禦劍飛行超速行駛的道士,就已經罰過不少了。

嘿,人家禦劍飛行那還是偷偷摸摸找無人的僻靜之所練,這兩人牛啊,跟在鬨市區策馬狂奔已經沒差了。

於是趙義塠先喚人速速升起一盞天燈,以示這裡有膽大妄為之途要逮捕,自己則帶著一夥人往高長鬆他們的方向跑。

嗬,敢違反唐律,坐牢去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