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百六八章(1 / 2)

大唐種田指南 浮雲素 13753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六八章/.18

高長鬆說:“你翻一頁。”

鐘離珺:?

他伸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撚起黃紙。

第一頁竟然是序。

鐘離珺嘀咕:這小破書粗製濫造,竟然還有序!

他挺震驚的。

高長鬆看他愣在那,扶額心道:咋就這麼呆呢?

哎,以前他從不覺得鐘離珺呆,可能是處久了,沒光環了,總覺他有時愣愣的。

而且,總是給自家送錢,這叫怎麼一回事呢?

鐘離珺先看看序,又抬頭看高長鬆。

高長鬆說:“你念念?”

他看著鐘離珺的表情,又後悔了,心說自己是不是太嚴厲了,就算他把五三都買回來,也花不了幾個錢,這玩意又不貴。

鐘離珺是個老實的,高長鬆說讀,他就讀,不出意外讀到了“經友人高長鬆指點”這幾個字。

按魃宥的脾氣,他恨不得在封麵按上“高長鬆撰”“高長鬆編”這幾個字,是後者推拒了,高長鬆心說,自己不過提了個點子,此外沒費一點力,直接說他撰寫的,叫什麼事?

魃宥還老捧他,說:“一個點子,價值千金,更何況,這些都是曆年的試題,通過你的點子將其整合,這比‘編’還要重要啊。”

高長鬆其實有私心,他先說:“謬讚了。”隨即道,“我不欲聲張,一方麵是認為這本件不值一提,其次,我也擔心各書院的院長、門派的掌門對此頗有微詞。”

這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出教輔書是人為增加了考試的卷度。

對考生來說,本紛亂複雜的題型變得更加有跡可循。

也不知是鴨掌櫃親自操刀,還是他請來的編者太給力,無師自通了分析題型的妙招,譬如白鷺洲學院,說是天文地理都考,不同出題人確有其青睞的方向,且問題是怎麼問的,也很有講究。

這就意味著出題人的思路被預料到了,想要刷人就得提升試卷難度,就得考新題型。

對一些人來說,這可是大大的麻煩事。

魃宥第二次聽高長鬆提,這回他可聽懂了,魃宥歎了口氣道:“十二郎,這你可就小瞧人了。”

高長鬆拒絕三連:“我不是,怎麼會,我沒有。”

魃宥說:“誠然,這提高了難度,可卻是良性的,對那些書院的學者來說,能通過這方法,提升自己某一項能力,他們欣喜還來不及。”

他說:“上古時期,修行者中流傳一句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線生機。”他說,“所有人都憧憬著這一線生機,希望自己能飛升,能有所成果,可絕大多數人都庸庸碌碌地過了一輩子。”

“但即便如此,倘若是修者,總是要搏一搏的,有些人是為了飛升,有些是為了明大道,人踏入仙途,總有自己的思量,總有想達成的目的。”

“可若不努力,不去搏那一絲生機,就能成嗎?當然是不行的,所以,你要相信,隻要是修行多年的,還不想放棄的修士,永遠不會放過精進自己的機會,修煉如此、修心也如此。”

“學生的水平高了,他們隻會喜悅,像是棋逢對手那般,敵強我也強,若認為他們會因此惱怒,那就看輕他們了。”

高長鬆聽後,深深地彎下腰,給魃宥作揖,魃宥立刻閃身來他麵前,托起高長鬆的雙手道:“你這又是何故?”

高長鬆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謝老祖的提點。”

魃宥佯裝生氣狀道:“以你我的關係,哪用得這些虛禮?你再不起來我可就要惱了。”

*

回憶完畢的高長鬆看著眼前的鐘離珺,他看完序,哪裡不知自己又好心辦壞事了,遂乖乖跪坐在高長鬆麵前,半低著頭,作認錯狀。

高長鬆看他乖巧的模樣,心軟了,他心道:是自己太嚴厲了,這點事兒,小題大做!

於是將他扶起來道:“我知你是好心,隻是惱你亂花錢了,仔細想想,這些冊子也不值幾個錢,二娘做過一次難道就記住了嗎?不需要做第二次了嗎?為鞏固,再多做兩回也是好事,如此看來,這還真解了燃眉之急。”

鐘離珺感動了,一貫麵癱的臉上也露出動容之色,他被高長鬆牽起來,二人手拉著手,感動道:“十二郎……”

驩頭:???

見二者執手相看淚眼,驩頭不解地拍打翅膀。

剛才是他主動放鐘離珺進來的,哪裡知道阿爺隻在他頭上擼了一把,就再也沒給他一個眼神,這讓驩頭有些小難受。

他其實沒大聽懂二人說了什麼,隻知阿爺跟十二郎手拉在一塊,戀戀不舍,這情況他也看過,高老莊上於四娘跟高澈就經常如此,他們是夫妻,住在同一屋簷下。

烏雲跟他在牆頭上走時,看見男男女女這樣,就會不屑地喵喵一聲:“這就是人族的弊端喵。”

驩頭:“?”

怎就弊了?

烏雲對上他純潔的眼神,自內心深處湧出一股自豪感,這種自豪感像是半大的青少年看懵懂小屁孩,因懂得禁忌的知識而自豪。

他賣弄道:“我們一族就不如此,一年四季隻有春天才會發情喵。”

驩頭勉強聽懂了,於是他以“嘎嘎嘎嘎嘎”聲問烏雲道:那你會追小母貓嗎?

他記得撞上有一隻通體雪白的母貓特彆漂亮,高翠蘭總能是愛找那隻狸奴玩。

不知烏雲會不會偷偷看他。

誰知這問題問得烏雲惱了,炸毛了,他色厲內荏道:“笨、笨蛋!我怎會做如此不雅的動作。”

其實,他還是隻未發情的小貓咪罷了。

看著眼前的情景,驩頭想起了很多,他忽然長出了幾百個心眼子,知道不能打擾他們,遂靜悄悄、靜悄悄地退出去了。

*

“轟隆——”

高長鬆將壘起來有半人高的冊子按在高玉蘭麵前。

高玉蘭疲憊地抬頭,被嚇了一跳。

這幾日,她頭懸梁、錐刺股,深陷暗無天日的刷題地獄。

一開始還高高興興的,隻覺自己刷了題,考試不說有十分勝算,也有七分。

可題這玩意,越刷,不會的就越多,白鷺洲的考題量又大,高玉蘭再怎麼天才也隻是不足十歲的孩子,知識量有限,刷著刷著,就魔怔了,麵色煞白,高長鬆讓她休息她也不樂意。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把考的那些吃透了,又將自己掌握的按體係複習了一遍,但同時,她對試卷集也產生了ptsd。

高玉蘭:我知此物有奇效,但我真的不想看見了。

她才告一段落,高長鬆竟然……

高玉蘭遲疑道:“這是……”

高長鬆說:“是鐘離大郎,他關心你學業,特意又買了一份。”隨即投以勉勵的眼神。

高玉蘭:QAQ。

……

白鷺洲書院坐落於江心洲,江水環繞,青翠雅靜,遠觀可見白鷺成列,直上青天。

書院的創立者名為江萬裡,春秋齊國人。

與落後的生產力不同,春秋時的修行體係已發展得很完善了,甚至已從雲端跌落。

周朝之前,修士當道,隨著兩教大戰結束,封神榜祭出,道門與佛門的亂象就基本結束了,形成了東西分治的格局。

那時的煉器師也不少,可大多是先天派的。

先天派崇尚老子無為而治那一套,認為器物都是自先天靈氣中應運而生的,他們隻負責打造形體,那是先天之氣寄居的場所。

周朝以前,先天派大行其道,可到周朝後,人族開始興盛,各家學派興起,文士誕生了,他們用學派的思想,用三寸不爛之舌改變國主的意誌,世間已從神治緩慢過度為人治。

於是有煉器師提出,倘若隻寄希望於先天之氣的偉力,我們這些煉器師又有何作用呢?

何況先天靈氣越來越少了,寄希望於它們,八百年都打造不出像樣的法器,一個名為墨文的修士提出,我們應通過後天手段,鍛造法器,隻要技藝夠精湛,朽木也能成型。

於是同先天派分庭抗禮,這是後天煉器師的開端。

煉器一門發展至今,先天派已所剩無幾了,後天派也分化出不同的支流。

白鷺洲書院屬切磋派,其名源於《詩.衞風.淇奧》。

詩曰:“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切磋琢磨,乃成寶器。”

這句話的意思是:骨質材料以切作加工,象牙製品則用磋,玉得以琢的方法來加工,石頭磨就可以了。隻有經過了切磋琢磨這些加工方法,才能成為好的器物。

其實後麵還跟了一句,意思是人的學問知識能力,就如同骨象玉石這些材質的切割一樣,需要精心的切磋琢磨,才能有所成就,可這是文士拿來勉勵弟子的。切磋派的煉器師認為,倘若將四個字局限在人身上,反倒是狹隘了,於是隻留前句,不看後語。

由此可知,白鷺洲書院更在意紮實的功底,與日複一日地鍛煉,他們不相信瞬時的頓悟,鼓勵弟子腳踏實地。

打好基礎,才能創新。

現在的書院長文啟星認為:靈光一現,是看個人的悟性,這不是後天能培養出來的,書院的培育,隻能令學子打好基礎,成為庸才。

這裡的庸,是“中庸之道”的庸。

庸才總比不知天高地厚的蠢材強。

高玉蘭自己是個野路子,深知未經係統化學習的不便之處,她崇尚白鷺洲書院的切磋精神,一心報考。

高長鬆也是個務實的人,又尊重妹妹的意見,雙方一拍即合。

那麼白鷺洲書院,對提議出五三的高長鬆,真的頗有微詞嗎?

*

“妙哉,此題乃從《周髀算經》脫出,我卻不知解法竟有三種。”

李九照擼著山羊胡,手捧粗製濫造的試卷集,搖頭晃腦。

初,流出的隻有試題,並無答案,魃宥召集多人一同探討,才做出一份試卷,即便如此,主觀題是否切合出題人之心,他們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