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第二演 琳琅夢(32)(1 / 2)

一鏡封神 初答 7371 字 4個月前

樹影婆娑。

匆匆趕來的沈落葵,並沒有見到與她相約之人,扶著樹乾平複了氣息之後,已經是受了委屈的沈落葵,竟感到眼角一陣酸澀。

“我還以為你要讓我等到傍晚呢。”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

沈落葵猛然轉過頭。

如今正是芳菲四月,禦花園中繁花次第盛開,春光漫漫,翩翩少年挑開樹枝向她走來。

“你怎麼哭了?”樓西朧見到了她眼中的淚意。

沈落葵胡亂用袖子擦了乾淨,等將頭偏回來時,又是那副嬌蠻的少女模樣,“我以為你又騙我。”這隻是其一,更多的是她在三皇子那裡受到的刁難與委屈。在宮外她是宦官人家的小姐,哪個不慣著她,捧著她,來了宮裡做了伺候人的奴才就罷了,還要受那樣的氣。

“不騙你。”樓西朧到底不是樓鳳城那個情竇未開的少年,他從袖子裡拿出一枚銀鍍金璽花卉簪,雖不似宮中之物那樣華美奢靡,卻也精巧可愛,“我還給你帶了上回的賠罪禮。”

翠玉做的葉片,簇擁著簪上一朵五瓣兒的粉桃花,掐絲的花蕊還微微震顫著。

樓西朧幫她戴上,隻在那發簪插進烏發中後,看到她發鬢間的一縷落發,收回的手落到了她的發鬢間,好似無意一般,一繞替她挽到了耳後。明明沒有肌膚之親,桃色卻自她麵頰上一路蔓延。

“三皇子。”自那不遠處的□□路過的宮人,向側身站在涼亭後的人行禮。

樓鳳城視野受阻,便收回了目光。等打發走宮人再抬眼望去時,樹下幽會的二人已經分開。沈落葵拔下發簪走了出來,隻留下與她幽會過的男子,還站在重重的樹影之中。

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在後宮之中與男子私會。既叫他發現這樣的私情,那定不能再容她!

看著與沈落葵私會的男子正要從另一條小徑離去,樓鳳城閃身而出。正當他想著抓了這個與宮女私會的男人到母妃麵前,叫那宮女無從抵賴之時,從小徑中走出來的人,正與他正麵撞上。

“皇兄?”樓西朧確沒想到會在此時撞見樓鳳城。

樓鳳城見到出來的是樓西朧,瞳孔也猛的縮緊。

樓西朧到底不是做的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他也不知,沈落葵是高貴妃的宮女,而樓鳳城是跟著沈落葵到此,他看樓鳳城略有些汗濕的衣裳,隻當他是剛從箭亭回來,來樹下乘個蔭涼,不小心撞上了他。

“是你。”樓鳳城道。

樓西朧聽這兩個字,也沒有多想,“皇兄是方從箭亭回來麼?不知有沒有看見一隻翠鳥?我剛才看到它還在四處飛,一繞,就又看不見了。”

“是這樣嗎。”樓鳳城從前都不知,樓西朧撒謊時竟會如此的麵不改色。

樓西朧也察覺到有異,平常樓鳳城都懶得聽他說話,他編的這荒唐借口,也是覺得樓鳳城會跟以前一樣不在意,“嗯——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樓鳳城退開一步,給樓西朧讓出了路。等那樓西朧走遠了,樓鳳城的目光仍然沒有從他的身上收回——陷害翟臨,私會他宮中的宮女,他這位皇弟,真不似他想的那般隻是個倚仗太子的廢物。

……

竹屋之中,側臥在榻的趙息玄捏著一本書,望著窗外劈了半個時辰的柴,又開始挑水澆菜的林明霽。

林明霽生的實在俊美,即便一身粗陋布衣,頭上隻用竹枝挽著,也是比那些錦衣華服,吟詩作賦的王孫公子更風雅。隻這樣一個風雅的人,很難想象他會做出劈柴做飯,挑水掘地這樣不風雅的事。但他確實做了,還十分熟稔平常。

雪化時種下的菜籽,都已經生出了綠芽,林明霽摘了竹枝過來搭了架子,那些綠芽便沿著那架子往上攀爬著。

做了一上午的粗活,林明霽已經累的汗濕衣裳,他舀水澆菜時,叫水浸濕的袖子貼在了手臂上。

——怎麼自己現在比他更像一個讀書人了?

這個想法叫趙息玄嗤笑一聲,而後他放下手中書卷,起身走了出來,“林兄。”

因為是幽居在竹林之中,平日裡見不到多少人,林明霽為了乾活兒方便,穿的十分的隨意。洗的發白的長衣叫一根衣帶鬆鬆綁著,在他俯身澆菜時,露出汗涔涔的脖頸與並不羸弱的胸膛。

“我來吧。”趙息玄假惺惺上前。

林明霽自然攔阻了他,一番推讓之後,趙息玄站在一旁,看林明霽鋤草澆菜。

“依林兄這樣的才華,進京入仕隻是等閒,何須要在這裡這麼辛苦的勞作?”林明霽實在沒有什麼進取之心,近來趙息玄因為讀書小有所成,心中便蠢蠢欲動——多次旁敲側擊,想讓林明霽與自己一起進京趕考。

林明霽隻顧扶正一棵歪倒的菜苗,並沒有注意他所說。

趙息玄仍舊不死心,繞到另一邊繼續道,“寒窗苦讀,求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聞名天下嗎?難道林兄不想?”

這一次,林明霽有了回應,他有些漫不經心,連頭也沒有回,“若求聞名天下,世上有捷徑萬千。”

“……”

林明霽起身站了起來,他叫竹枝挽著的頭發已經垂落了一縷到麵頰上,顯出些不同以往的散漫與風流,“我求的不是捷徑。”

“世有讀書人萬萬千,所求金榜題名,封侯拜相,世也有販夫走卒萬萬千,所求三餐溫飽,一世無憂。”

“讀書人可憑阿諛奉承,扶搖直上,販夫走卒亦可打家劫舍,富甲一方。”

“然百年之後,當世顯赫之人,又有多少能留下名姓。”

看著林明霽自身旁走開,趙息玄在略一停頓之後,視線又轉到了他的身上,“今生若享儘富貴榮華,又何必去求百年之後他人口中的虛名?”

林明霽輕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