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時往後退了幾步，壓低手機拍攝角度，“脫吧。”這簡單輕盈的兩個字，卻讓肖歧抓著衣擺的手指顫抖起來。
脫掉上衣，並不過分。
他之前遊泳，鍛煉長跑的時候，都會脫掉。
但不知這兩個字從沈景時嘴巴裡說出來，怎麼叫那麼的……旖旎。
衣服被交錯在胸前的手臂，挽起到脖頸以下，肌理流暢，宛若連綿地脈的胸脯顯露出來。略略有些寬鬆的褲腰，往下陷出一個不太標準的倒三角的形狀，因為長期鍛煉，像是植物根莖一樣埋藏在皮膚下的青筋，一直從褲子裡，蔓延到腹部以上。
肖歧的雙眼，就從被拉起的衣服，抬高的肘部中顯露出來。
平靜，漆黑。
專注拍攝的沈景時，自然無暇欣賞這具年輕的身體。他讓自己手掌入鏡，按在肖歧的胸脯，往後不算用力的一推，肖歧應聲往後倒去，跌躺在了床上。他黑色的碎發一下鋪散開，延展開的少年的身體，在灰色的床單上，愈發驚心動魄的像是一幅生機盎然的畫作。
“好了。你休息吧。”拍完的沈景時毫不留戀的走到門口，為他帶上門後離開。
仍舊躺在床上的肖歧，卻沒有放下衣服，反而用手肘將自己的臉包覆起來。
他有點貪戀這種……肢體的曖昧感了。
在學校的時候，他就這麼期待著了。
與從前看未來的某一天，都是灰暗與煎熬不同，他現在竟然開始期待明天，期待和沈景時的下一次拍攝。
能再近一點嗎？
能比今天更近一點嗎？
……
敲門沒有回應。
端著飯菜的阿姨，還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
因為拉著窗簾，即便是正午，房間裡也是一片黑暗。阿姨摸索到床邊，將自己手上溫熱的飯菜放了下來。
櫃子上還擺放了一份，隻不過已經冷了，連切好的蘋果，都布滿了鏽色。從入手的份量，就知道沒怎麼動的阿姨歎了口氣，正要退出去，從那天回來後，就一直呆在房間，呆在床上睡覺的倒懸，卻忽然蘇醒了似的，聲音沙啞的叫了一聲，“小景。”
“誒！”阿姨沒聽清，就回應一聲，回頭去望，正看到蜷躺在被子裡的倒懸鑽出來後，抬起手臂抵在額前。
“餓了是不是？起來吃點東西吧——”
倒懸跟還在夢裡似的，蔫蔫的，躺著，動也不動。
阿姨還在絮絮叨叨，“天天飯都不吃，這怎麼行。”她走進來，打開燈，倒懸像是不適應光線那樣，將手臂遮擋下的頭又往旁邊側了一些。
阿姨仍舊溫聲細語，“中午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都剛做好，起來吃一點吧。”
倒懸終於清醒了似的，發白的嘴唇動了動，“阿姨。”
“誒！”
“小景呢。”
“……”阿姨自然不知道沈景時的下落。
半晌的僵持後，倒懸終於放下了眼前遮擋的手臂。他睡的太久，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沈景時來的那段時間給他養出來的那點肉，又全掉了。隻有頭發瘋長，亂糟糟的擋在眼前。
“起來吃點東西吧。菜還熱著呢。”阿姨又細聲細氣的勸。
“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吧。”
“我很快就好了。”
他想見的人不在身邊，也隻有躲起來自愈一途。
阿姨知道他固執的性子，關上燈，帶上門出去了。倒懸把壓在枕頭下已經顯示電量不足的手機挖出來，翻到那些，除卻被他賬號發布出來之外，留存的另一些視頻，開著聲音，屏幕向下的壓在了耳邊。
“你又沒睡，為什麼還不起來？”
“起來了，阿姨做好飯，在下麵等我們去吃呢。”
沈景時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很近很近，就像在他身邊。
不知道是之前什麼時候錄製的，他總是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
跟沈景時在一起很快樂，所以想一直和他在一起。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隻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
如果他做的夠多，沈景時根本不會離開他，或者說是離不開他。那樣，這段難捱的日子，就不會是他一個人度過。
將手機儲存的所有視頻播放過一遍後，他終於提振起了一些力氣似的，撐著枕頭從床沿上坐了起來，在就又這樣發了很久很久的呆之後，才伸手端起放在床頭櫃上，已經有些冷了的飯，在黑暗中慢慢咀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