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記憶在這一刻重演,他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認識自己。
原來他的過去是這樣的,原來他出生低微,在一個玄天宗的宗門,而不是無極宗。
也沒有任何師兄弟服他喜歡他。
上一世根本沒有無極宗,整個靈界是一體的,也沒有南北之分。
他在這輩子對於年少時、孩童時的記憶模糊,仿佛是走馬觀花般的幫他安排了一個普通的身世,遇見雲宿的時候是那麼理所當然。
他是無極宗的天才弟子,雲宿是從東海而來,他來的時候他是個體麵的師兄,可以庇護他,也有很多人崇拜他,而雲宿也來到了他的身邊,對他很好很好。
可是人上輩子遇見的雲宿的時候狼狽至極。
昨夜被人打了一頓鼻青臉腫,被雲宿從水裡救出來的那一刻像一隻泡腫了的水鬼,醜陋不堪狼狽得要命。
很多很多年以後,他每次和雲宿發生分歧的時候都會想到那個時候的自己。
雲宿救他,他是他的恩人,雲宿理所當然照顧他很多很多,而不是需要他保護。
如果雲宿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大英雄、已經是個光鮮亮麗為人崇拜的天才修士,雲宿是不是能夠多依靠他一點?
剛剛從水裡被救出來的小顧無雙此時此刻還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他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
像是救贖他的天神一樣,美麗又強大。
後來,在宗門裡,就算沒有人和他玩、沒有人理會他、有人喊他小怪物他也再也不難受了,因為他有雲宿,雲宿會保護他、雲宿會和他玩,雲宿會告訴他他是天生的英雄,他的心無比安寧和堅定,他什麼也不害怕。
雲宿是他見過最特彆的人,他永遠都有許許多多奇思妙想,他經常說著他聽不懂的話。
“傻逼作者一直虐主,我顧寶要雄起的時候他竟然太監了!”
“顧無雙你行的,你是主角,主角能打到一切,你是大英雄,你會成仙,你會把所有欺負過你的人踩在腳底下,會成為至高無上的仙尊,咱們頭頂的九霄宮終將成為你的道場和宮殿。”
顧無雙無與倫比的崇拜他,雲宿是他年少時最想成為的人,他樂觀自信,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他的天賦和修為都不高,但是很多人喜歡他,連帶著,很多人也不再叫他“小怪物”了。
因為他是雲宿的朋友。
因為雲宿在庇護他。
他像是無法擊倒的神明一樣,是他心中強大的、庇護他的神明。他笑起來美麗極了,像是能夠照入深淵的炙熱的太陽,溫暖得讓人落淚。
雲宿允許他和他在一間房睡,在一張床睡。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有時候他們不修煉,會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星空。
雲宿會告訴他,他說他自己過得並不好,他說他過得很辛苦很辛苦,他說他是個拿著二兩碎銀掙錢養活自己的碌碌無為的凡人。
他說他很長一段時間能夠走下去
、支撐他走下去的,其實是他。
“是我?”
顧無雙驚訝。
怎麼會是他?
他怎麼肮臟卑微的、被人厭棄的人,怎麼會曾經是他的小太陽、他美麗的神明的支撐?
雲宿笑道:“因為你一個人堅強的麵對了那麼多欺辱和險阻,卻能夠堅持本心,堅韌的走出自己的道,你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品質,一直激勵著我、鼓舞著我,讓我能夠樂觀的笑起來。”
顧無雙怔愣了好久。
他第一次覺得過去那些屈辱和難以渡過的黑夜居然是有價值的,那些艱難的過去,竟然是雲宿稱讚他的戰果。
雲宿又告訴他:“苦難是不值得被歌頌的,你自己艱難渡過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勞,那些欺你辱你之人都活該得到報應。”
他好高興。
雲宿在認可他。
他像是鼓起了氣,雖然還有很多很多找他的麻煩、雖然他總是遇見一些艱難的事,但是他的內心變得強大又光明起來,他像個最終會成為大英雄的人那樣堅韌又強大,壞人和艱難永遠打不倒他。
他是那麼執著的苦修著,他比同齡人更努力,比所有人都努力得多,在夜裡白天都在修煉,抓住每一次悟道的機會。
變得越來越強、越來越強,強到在門派大比的時候嶄露頭角,變成了內門弟子。
雲宿也變強了,他也成了內門弟子,他們一同拜入一個師父門下。
兩個人相互激勵著苦修,他們都是奔著成仙去的。
但是好景不長,靈界突然有魔族作惡,有人說玄天宗私養魔族,意指顧無雙。
他的修為漲得太快了,他明明不是最有天賦的人,可是很多天才單靈根全部敗在了他的手下。
他們說隻有魔族、邪修才會修煉的這麼快,他們要求玄天宗交出顧無雙,處死他。
他的師父、宗門很快把他交了出來,他的同門師兄弟都想像是親眼看見了似的、暗暗的證實他可能是個魔族。
除了雲宿,沒有一個人為他說話。
雲宿站了出來,焦急的為他辯解:“我也打敗了很多人,我也修為漲得很快,我一直一直和顧無雙在一起,我們修煉得很苦很努力,這都是我們一點一滴努力的成果,如果修為漲得快、能夠打敗很多人就是魔族的標準,那麼那些天才、那麼我呢?我也是魔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