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房，占喜和羅欣然圖方便，去必勝客吃晚飯，填飽肚子後一人一杯飲料，坐著閒聊。
占喜高考時成績還行，雖然夠不上位於錢塘985大學A大，倒也可以衝一下外省幾所好大學，可遲貴蘭堅決反對她出省，最後隻能念一所在錢塘排名前列G大。
羅欣然來自外省，和占喜同專業，人文學院中文係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上學時她就給一些公眾號寫文章，畢業後成為一名自由職業者，擅長寫影評和娛樂圈相關文章，寫出過幾篇10萬量推文，目前一個人租住在錢塘城東，活得很瀟灑。
與她相比，占喜就是個可憐社畜，羅欣然聽她說著上班事兒，問：“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啊？聽你媽媽話明年再考公務員嗎？”
占喜搖搖頭，抬眸看她：“不考了，我打算申請轉部門。”
羅欣然很訝異：“你們公司裡其他部門？什麼部門啊？”
“策劃部。”占喜解釋，“我前陣子翻過員工手冊，公司是鼓勵員工轉部門，每年有一次機會，年中時候，我想試試。”
羅欣然問：“你不喜歡HR工作嗎？”
“也不是不喜歡。”占喜喝一口飲料，“隻是現在部門裡其實沒有多餘坑，我是開後門進來，就跟混日子一樣，太沒勁了。我本來畢業了就想做有挑戰性工作，你知道，之前那家都談好了，可我媽非不讓，說公司小，不穩定。”
占喜畢業實習是在一家很小傳媒公司，業務方向有直播、短視頻、微電影等，她是策劃崗，很喜歡自己工作內容，同事們都是年輕人，每天都要大開腦洞，頭腦風暴。占喜是打算留下，可遲貴蘭一聽公司這情況，半點兒商量餘地都沒有，讓占喜必須走人。
“占小喜，其實我很佩服你。”羅欣然語氣誠懇，“那麼辛苦雙學位都修出來了，不做自己喜歡工作，真是對不起你自己。”
占喜苦笑著看她：“你彆給我吹彩虹屁，我還羨慕你呢，多自在啊。”
有時候，占喜也會覺得自己挺牛逼。
她大學專業不是自己選，是遲貴蘭問過人後幫她挑，說是漢語言文學畢業後適合考公務員。本來老媽首選是法學專業，占喜更不喜歡，最後兩人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占喜入校後，聽說學校有修雙學位政策，大一下半學期報名考試，她立刻就上了心，一麵專心複習，一麵開始存錢。
後來她得償所願，通過考試，大二開始在傳播學院讀自己喜歡網絡新媒體專業。
兩個專業，學費加倍，專業課課量加倍，作業加倍，連著周末、晚上都要上課。期中、期末考試Double，畢業論文Double，就這樣，占喜硬是瞞著家裡三年多，把第二學位給修了出來。
遲貴蘭在占喜大三時喊過她去保研，可占喜並不喜歡自己本專業，她也沒拒絕，遞交了保研夏令營申請，知道按自己成績不可能保得上。
結果出來後，遲貴蘭把她好一通罵，後來又在考研還是考公上和她扯皮好久，但就是沒問過女兒自己想法。
直到現在，家裡都沒人知道占喜有雙學士學位。
畢業時拿到兩本一模一樣學位證書，占喜激動得都哭了。隻有三個室友知道她這三年有多辛苦，為了交第二份學費有多節儉！但就算這樣，畢業後，占喜還是沒能按照自己想法擇業，無論做什麼都被家裡人按著手腳。
爭取轉部門——這是她想到既能實現自我價值、又能搞定老媽最好辦法。
她還不敢說辭職，怕家裡會地震。
8點多時，占傑給占喜打電話，催她回家。
兩個女孩離開餐廳，一起往地鐵站走。羅欣然點起一支煙，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你哥說要搬出來住啊？”
占喜雙手揣兜，踢著地上小石子：“一會兒回去他要是沒睡，我就直接和他講了，最晚明天。”
羅欣然抽一口煙，搖頭歎氣：“我以前覺得吧，我爸媽離婚了都不管我，我可真慘，認識你以後就發覺，家裡啥都管著，好像也不是什麼好事兒。”
占喜無奈地笑：“是說啊，上學時明令禁止不準談戀愛，一畢業就立刻讓我去相親。讀哪個大學、填什麼誌願要管，畢業後住哪兒要管，幾點回家、和誰見麵也要管，工作，考試，連著穿什麼衣服都要管。”她用下巴點點羅欣然破洞褲，“我要是穿你這褲子，我哥絕對不會讓我出門。”
羅欣然大笑：“那要是換我這酷炫發型呢？”
“那你就直接來給我收屍吧！”占喜嘖嘖兩聲，“估計沒有全屍。”
“哈哈哈哈哈……”
和羅欣然分彆後，占喜坐地鐵回家，到家時已過10點。屋裡靜悄悄，占傑和秦菲已經關上主臥門，占喜想，明天再和哥哥說吧。
洗完澡，她鑽進被窩，打開手機發現有人給她發微信。
一個是林岩，發了一句“晚安”。
林岩這人就是這樣，也不是天天會發早安晚安，就隔三差五地刷個存在感，占喜看到了會回一句“晚安”，他也不會再回過來。
另一個是王赫。
【王赫】：今天周六，你有去哪兒玩嗎？
【雞蛋布丁】：抱歉，我剛在洗澡沒看到，今天和大學室友去逛街了，晚上一起吃了頓飯。
【王赫】：活動還挺豐富多彩[壞笑]，這個點才洗澡，回家很晚嗎？
【雞蛋布丁】：因為餐廳比較遠，路上都花了一個多小時。
【王赫】：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
也許他是好意，但這話太有遲貴蘭和占傑說話語氣，占喜就沒回，一會兒後王赫又發來一句。
【王赫】：你怎麼不問問我今天怎麼過？
占喜：“……”
【雞蛋布丁】：你今天怎麼過呀？
【王赫】：上午陪領導參加了一場開幕式活動，中午應酬，下午在家休息，晚上和幾個兄弟出來唱歌。
【雞蛋布丁】：你現在在KTV？
【王赫】：嗯，在聽他們鬼哭狼嚎[得意]。
占喜心裡冒出一個詞來——雙標。
【雞蛋布丁】：很晚了，你和朋友玩吧，我要睡覺了。
【王赫】：明天你有安排嗎？我請你吃飯吧。
兩人斷斷續續聊了一個星期，按照相親定律，差不多該見麵了，但占喜一點也不想見他。
【雞蛋布丁】：對不起，明天恐怕不行，我感冒還沒好，想在家休息。
【王赫】：生病了你還這麼晚回家啊？
占喜總不能告訴他，早些天就約好中介看房了，搬出去住是多麼迫在眉睫一件事啊！
【雞蛋布丁】：白天還好，現在不太舒服，我睡了，晚安。
【王赫】：晚安，多喝點熱水。
占喜沒撒謊，和羅欣然在一起時確沒什麼感覺，可現在，她似乎有點發燒，頭暈乎乎。退出聊天，她準備睡覺，卻看到那個藍色卡通鯨魚發來了消息。
占喜：“？”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海王，大晚上，居然有三個男生排著隊和她聊天。但不知為何，比起林岩和王赫，她更願意和“好大一頭魚”聊，比較輕鬆，沒有壓力。
點開與“好大一頭魚”對話框，占喜看到他發來一句文字和一張圖片。
【好大一頭魚】：晚上好，給你看一個缸。
【好大一頭魚】：缸.jpg
缸？什麼缸？占喜反應不過來。
圖片上是一隻深灰色缸，應該是陶器，圓潤質樸，通體光潔無花紋，擺在白色台麵上，沒有參照物也看不出大小。攝影光打得很專業，缸底下還看似隨意、實則講究地鋪著一塊黑色絲絨布，就像博物館裡展出出土文物。
占喜真誠發問。
【雞蛋布丁】：這是你收藏古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