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會是個檢察官公主。”小女孩喃喃說著,扭頭鑽進了媽媽懷裡。
這時林珺輕輕歎了口氣,顧謹於是說:“我明天再打電話吧,隻要你想,小民,我催他儘快回來。”
“還有小憲呢,也得讓他回來。”林珺說:“他最不著調了,自從18歲可以喝酒以後,就天天聚會,沙龍,現在還有個……小肚腩。”
雖然小憲把膚色曬成了古銅色,想做個荷爾蒙爆棚的花美男,可他疏於鍛煉,還天天跟著曹桂一起出去飲酒作樂搞派對,現在不但胖,還有個小肚腩。
這句屬實讓顧謹破防了,他最不喜歡孩子發胖了,可小憲居然成了小胖墩?
雖然還沒見麵,可顧謹已經想收拾他了。
對了,顧謹還要轉寰著說一件事:“對了,你那個大嫂,我見過的次數不多,但我覺得她……”
“要我猜得不錯,她在慈心廠有眼線,不過沒關係,明天我就能把她的眼線全都揪出來,拔個乾淨。”林珺說。
大嫂曹桂,一個隻有小學文化的偷渡客,不過能力確實很強,去了漂亮國後重新讀書,識字,現在能書也能寫,一眼瞧上去,並不像個沒知識,沒文化的人。
她在偷渡時泡在裝滿臭魚爛蝦的貨車裡,得了風濕,是林珺給她配藥,內服外敷,治好的,但她居然為了自己的利益,不但坑林珺,還想坑她的孩子?
林珺不會客氣的,她要把該她的一切都拿回來。
既話聊完,孩子也睡著了,顧謹就起身了,可他剛坐起來,半夏喊:“爸爸。”
這丫頭居然沒睡著?
顧謹沒敢動,林珺團著,輕聲問女兒:“你怎麼啦?”
“小民和小憲都是壞哥哥,他們讓媽媽傷心了,但爸爸不會,對吧。”女孩拉著爸爸的手滾個圈兒,滾進了媽媽懷裡:“不準再說話啦,我們好好睡覺。”
顧博士的手給女兒拉到了前妻胸前,怕孩子不睡,還要鬨,又不好往回抽。
偏偏此時前妻笑的身子簌簌發顫,叫他格外尷尬。
她給女兒深深一吻,以為自己胸前是女兒的手,於是伸手去攥,結果居然是隻好大的手,給嚇了一跳,而他呢,還刷的一把給抽回去了?
林珺有點生氣,她是年齡大了,四十多了,可還沒到被男人嫌棄的程度吧。
“高崗到底是不是大鱷魚。”她問。
關於社會亂,有鱷魚,這傳言林珺也聽說過,她第一個懷疑的也是高崗。
顧謹問:“你問這個乾嘛?”
“如果不是,那他還不錯,至少挺有魅力,咱們半夏也缺個爸爸,我總不能老喊你來陪她吧,你也挺忙的,是吧……”林珺說著,勾起了唇角。
她曾經品嘗過愛情的甜蜜,也受儘了生活的苦。
為了能把崽都找回來,不反對複婚,但已經主動追過顧謹一次了,就不可能再主動二回,這事得顧謹自己去悟。
可惜前夫哥嫉妒衝腦,隻會攻擊情敵:“我嚴重懷疑就是他,目前隻差證據。”
開奔馳S600的大款呢,對著林珺噓寒問暖,關懷備至。
既她有再嫁的心,聽說高崗是個犯罪分子,失望嗎?
會難過嗎?
顧謹很想知道,可前妻一聲不吭了,她居然默默的,睡著了!
好氣啊,她對高崗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
次日一早,進了廠,林珺直奔財務室。
在這兒,她就能查出誰是呆在慈心廠裡,還能跟大嫂聯絡的那個人了。
而要說馬光明沒能在任職期間把慈心搬空,全在財務室的薛主任嚴謹周密,做賬仔細,而且有職業操守。
薛主任是從林老書記在世時就開始乾財務的,五十多歲的老太太了,忠於職守,馬書記沒能腐蝕她,沈四寶就更不是她的對手了。
聽說林珺要查賬,她站了起來:“該我把東西送您辦公室,何必親自來一趟?”
“我查的急,就在這兒查吧。”林珺說。
薛主任說:“你是怕馬書記和四寶書記亂開招待費,辦公用品吧,你放心好了,我做財務,見物,見收據,見人才給錢,想在我這兒報虛賬,不可能的。”
公家單位,最怕書記和會計聯手,挪空財務。
但薛主任為了自己的退休金,嚴防死守,愣是把賬把守的嚴嚴實實。
但林珺立刻就發現問題了,指著年度賬目裡寫著策劃費的一列說:“一年五萬塊的策劃費,對方公司叫什麼名字,年年搞策劃,居然有二十萬的賬?”
薛主任一看,說:“是個小夥子,年齡不大,留個鬼子似的小胡須,馬書記和沈書記都對他特彆客氣,說他能幫咱們廠策劃未來的發展方向。”
國有大廠,發展方向是由國資委來治定的,需要企業領導專門請人來搞?
林珺抽筆,在上麵劃了一道,並說:“你讓具體負責這件事的人來給我彙報情況,我倒想聽聽,這人做了什麼了不起的策劃,一年要從慈心拿走五萬塊錢。”
“好呐。”薛主任說著,走了。
一年五萬,林珺走了四年,一家策劃公司從慈心搞出去了整整二十萬。
那可是一筆巨款,能在東海市買整整六套房。
不一會兒,付小愛來了,進門就喚:“林阿姨……”
林珺合上工作筆記,翹起二郎腿挑眉糾正:“請你叫我林書記。”
“給咱們公司搞策劃的那個人名字叫曹名揚,現在大企業都流行搞策劃,就是幫老板出謀劃策……”付小愛極為賣力的,絞儘腦汁的,嘗試著解釋。
林珺反問:“出什麼謀,劃什麼策,謀劃著讓馬光明怎麼獨吞了慈心?”
自打馬光明被捕,馬家諸人整天以淚洗麵。
馬夫人摟著付小愛哭,說林珺那個女人彆的不會,最擅長打擊報複,肯定會把廠裡跟馬書記有關係的人全開掉,付小愛首當其衝,畢竟她上門挑釁過林珺。
破罐子破摔,付小愛說:“您年齡大了,還有病,要理解不了,我也沒辦法。”
林珺沒打算秋後算賬,隻想把企業好好搞下去。
可付小愛還玩這套,拿她的病和年齡說事,她就忍不了了。
手輕輕摁上桌子,她說:“曹名揚,雖然我沒見過他,但我猜得到,馬書記和曹桂之間有交易,隻要他們能讓我留在漂亮國,不回來,慈心一年就給曹名揚五萬塊錢,因為曹名揚是曹桂的弟弟,對吧。至於策劃,放狗屁,對吧!”
付小愛一聽曹名揚幾個字,頭皮一麻。
反正早晚會被開除,她說:“你要開除我就直說,沒必要繞彎子。”
林珺給這小丫頭的態度觸怒了,她說:“我是這廠裡的書記,我還是老板,你一個職工,老板問工作,就這樣回話的,還能乾嗎,不想乾給我走。”
“你不就想開除我嗎?開唄,反正慈心歸你了。”付小愛一臉挑釁,說。
林珺眉頭一挑:“慈心的文化裡沒有因為打擊報複就開除人的習慣,要想走,你就犯個紀律性錯誤給我看,最好快點。”拍桌子,她喝:“犯啊,你現在就犯。”
付小愛愣住了。
馬家人早就商議過了,認為林珺會開除馬光明和沈四寶所有的親信。
他們也準備好了,到時候就到市委拉橫副,說林珺營改私後強行砸職工的飯碗,逼職工下崗,不解決安置,總之,於市委搞臭她的名聲。
可林珺居然不開除她?
如果她自己犯了錯誤走人的,那還有啥可鬨的,那不自取其辱嗎?
她偏不,她說:“我是大專畢業,政府安排的工作,我憑啥要犯紀律性的錯誤,我還偏不犯,有種你就開除我。”
林珺把收據遞了過去,說:“這筆所謂的策劃費,我既沒有見到被策劃出來的實物,也沒有看以任何一份關於公司前景的規劃和彙報書,證明曹名揚什麼也沒乾過,我要求你現在去把它給我追回來!必要時可以請律師打官司,我掏錢。”
在付小愛小的時候,林珺給她看過病。
她的手特彆細,紮針一點都不疼,邊紮,還會邊唱搖籃曲哄她睡覺。
那時候付小愛當林珺是偶像的。
小時候還經常裝作林珺的樣子,拿針給布娃娃紮著玩兒。
但馬明霞一直說林珺作為一個女人,不顧家,不賢惠,不是個好女人,還說離婚是林珺最大的敗筆,因為一個女人在事業上獲得成功沒什麼了不起,能讓男人死心踏地的愛她,不離婚,才是女人最大的成就。
洗腦的太多,付小愛就信了,可此刻,看著站在大板台後麵的,白淨,精乾,目光淩厲的女人,她在這一刻好羨慕她的身份,她的果斷,和她周身的一切。
付小愛有種衝動,她想成為林珺這樣的女人。
硬著頭皮,她說:“曹名揚是你大嫂的弟弟,他也一直是馬書記和沈四寶的貴客,錢雖然是我送的,但這事跟我沒關係,我沒法去要。”
林珺一張張拿出收據,手輕輕摁上去,說:“不要也行,錢是你送出去的,那我就跟你打官司,告你職務侵占,要求你來賠付這二十萬。”
抓起西服,她說:“你自己考慮,這錢是你給公司,還是去曹名揚那兒要!”
披上西裝,她出了門,尖頭皮鞋咣咣咣,一道颯立的倩影,轉身進了會議室。
付小愛跟了出來,遠遠看著對方的身影,既恨林珺,又羨慕對方,恨不能自己就是林珺,有她的自信,沉著和冷靜,尤其是聰明,叫人歎為觀止。
沒錯,曹名揚確實是曹桂的弟弟。
曹桂出身在海邊一個漁民家裡,姊妹七個,曹名揚是最小的弟弟。
雖然偷渡出國,還嫁了大款,而且在漂亮國是名人的曹桂,一人得道,全家光榮,在其故鄉,海花縣,如今是有名的家族,彆看曹名揚隻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可四年前,曹桂以能把林珺留在漂亮國,讓她不會再乾涉慈心廠的廠務為條件,讓慈心每個月給曹名揚六千塊。
曹名揚從此,就算是被慈心養著了。
這事藏的特彆深,沒人能想到,林珺上班第二天就能翻出來。
而且她好狠啊,大嫂接濟娘家的錢,她居然要打官司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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