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魚全身都是藥,它的肝膽心腎,甚至皮都可以入藥,所以它混身是寶。
但這是個混亂的年代,常有人殺了鱷魚,卻隻扒了皮,把最珍貴的藥材部分沉到淺灘裡,任其腐化,可各個醫藥研究所卻根本找不到原材料用來做科研。
藥研所的人一聽居然有人送來一整條的鱷魚,扔下手頭的活就趕出來了,這玩藝兒,汁子都不敢浪費的。
林珺得問一下高崗兒子的病,以及治療情況。
“你忘了嘛,我跟你提過,說他輸血的時候感染了肝炎,你叮囑過我,說一定不能讓孩子抽煙喝酒,我回來忘跟孩子說了,今年才19,抽煙喝酒鬨的,癌變了。”高崗說。
這就是中年人的疾苦,去年倆人聊起孩子,林珺苦惱於兒子們的叛逆,高崗則苦惱於孩子的病,而如今,他們都在某一行業有著巨大的成就,卻也於孩子束手無策。
好在高崗有錢,他說:“現在在漂亮國治療呢,你趕緊研發新藥吧,需要什麼隨時喊我。”
“走吧,去我家吃飯。”林珺說。
所以他媽的,女人喜歡男人向自己示弱?
高崗為了追林珺,可是請教過高人的,一招得逞,想起了第二招,欲擒故縱。
他說:“改天吧,咱們,靈魂之交可比一頓飯重要,對吧。”
瀟灑的離開,這是高崗第一次在慈心搏得萬眾相送的場麵。
林珺分明在人群中看著顧謹了,可一扭頭的功夫,他又不見了,法典也是,連晚飯都沒有回家來吃,林珺於是就讓徐姨留了點飯,吃完飯後,準備去加個班。
而半夏,這會兒又得跟著媽媽去一個新地方。
說新也不新,就是樓下,二樓左戶。
在媽媽打開門的那一刻,半夏才發現,這間屋子裡放的滿滿的全是架子,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裡還裝著各種粉沫,所以這是媽媽工作的地方?
媽媽先從書架上翻了一本書出來,穿上昨天白晶晶才送過來的新外套,戴上口罩和手套,以及眼鏡,見女兒仰頭,呆巴巴的望著自己笑,也給她套了個口罩,並說:“半夏可是唯一一個能進媽媽工作室的孩子,想問啥都可以,媽媽都會講。”
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的媽媽看起來漂亮極了,完全就是半夏心目中的仙女。
女孩問:“媽媽這是要乾嘛呀?”
“要用化學成份,解決中草藥裡的重金屬殘留問題。”林珺說。
“如果不解決呢?”半夏再問。
林珺說:“現在西醫對咱們國藥虎視眈眈,要是媽媽不解決這個問題,他們會以東海市為主戰場,然後一家家的,消滅咱們所有的國藥企業,從而讓功效差不多的西醫,占領整個藥品市場。”
“是打仗嗎,那咱們會輸嗎?”半夏似懂非懂。
林珺搖著量杯說:“不僅國藥企業會輸,以後人們生了病,將會花更多的錢買藥,那樣,大家都會變窮的,媽媽不想讓大家變窮。”
難怪大家叫媽媽是仙女,原來她做的工作,真的是隻有仙女才會做的。
不像男孩子馬馬虎虎,愛跑愛撞,半夏隻定定的站在媽媽身邊,專注的看著。
“媽媽真棒。”半夏說。
林珺歎了口氣,說:“是你小民哥哥棒,他在西醫藥研方麵,非常非常的優秀。”
“喔,好吧。”半夏其實不太信。
目前隻有一戶住戶的老樓,靜到落可聞針,轉眼夜都深了,媽媽有一份筆記,照著做一做實驗,又掏出筆來改一改,再拿計算器摁一摁,然後再做實驗,她忙碌著,半夏就安安靜靜的看著。
突然,外麵響起法典的腳步聲,伴隨著說話聲,十幾歲的大男孩,嗓音特彆高亢:“……山雞就不是個好東西,造反以後,居然帶著小弟們去處理核廢料,他是個傻子嗎,不知道那東西雖然賺錢,但有輻射,會害死人的嗎?”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依,本來黑8不吐口的,但因為山雞叛變,還害了他小弟,現在黑8願意跟公安合作了,法典,這件事中你功不可沒。”是顧謹。
林珺停手,半夏也豎起了耳朵。
法典笑:“爸爸,黑8是個講義氣的大哥,明白兄弟如手足的道理,會保護他們。”
“黑8確實夠義氣。”顧謹說:“經過這次考驗,爸認為他雖然沒文化,但不失為一個有良知的人。”
“那明天,咱倆跟黑8一起去精神病院找突破口,絞殺大鱷魚?”法典說。
顧謹噓的一聲,還問法典:“這樓上還有彆的住戶?”二樓的門沒關嚴實,是虛掩著的。
法典也愣住了:“不該呀。”這樓上明明就他家了。
此時門應聲而開,倆父子給嚇了一跳,林珺問:“顧謹你什麼意思?”
媽媽怎麼會在二樓,她不是早就關了實驗室了嗎,怎麼又做開了?
法典吱吱唔唔:“媽,沒啥的。”
顧謹則說:“高崗給你逮了一條鱷魚嘛,我們也準備給你抓一條。”
法典看爸爸不瞞了,忍不住再補一句:“也許鱷魚裡有高伯伯喔。”
林珺出門了,先問:“情報可不可靠,還有,危不危險?”
她能不知道嗎,顧謹給小民小憲放了大話,說自己能逮到大鱷魚呢。
“你上樓,我慢慢跟你講。”顧謹示意林珺上樓,見前妻不走,扭頭問法典:“你有沒有覺得,你媽今天特彆漂亮?”
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的媽媽確實好漂亮的,法典一看老父親使眼色,就來推了:“走嘛媽媽,咱們上樓說。”
半夏知道的,媽媽的實驗還沒做完,剛才她說了,要放一個什麼東西進去,還沒放呢,但這時爸爸媽媽,哥哥都上樓了,怎麼辦呢,半夏也不知道該放多少東西進去,可她看過媽媽放呀,自作主張,她就按著媽媽的方式,用勺子舀了小半勺的白色粉沫,進了她的量杯。
那杯子裡躺著幾樣中草藥,乾完這些,半夏才慢騰騰的出了門。
正好碰上折回來的媽媽,把她抱回了家。
客廳裡,哥哥看起來超興奮,爸爸也在侃侃而談。
而且爸爸說的,居然是跟半夏有關的事。
他說:“據黑8交待,半夏呆過的那個五河村,是個巨大的走私港口,他們的交易地在附近沒有地圖標記的小島上,而且所有的小島都有狙擊點,島上還有鱷魚池,一旦有生人靠近,打死,喂鱷魚。而據可靠消息,村長高從文就是那條鱷魚,而且他不止有一個兒子,應該有好幾個,還有無數堂房宗族的孩子,就本村人都認不全他們,外地人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他們不僅走私,而且還豢養了好多專門在東海市活動的打手和門徒,你認識毛哥吧,那隻是他們村其中一個,在東海市活動的大哥,那樣的大哥,在東海市,他們至少有七個,你知道沈四寶為什麼每周都會回老家嗎,他不是去看半夏的,他是去跟村長商議走私事誼的。”
這就是為什麼沈四寶看起來跟走私案件毫不乾涉。
不但公安曾經在慈心布控時一無所獲,秦秀都沒有證據可以指證他。
因為他和大鱷魚的聯絡,是基於探望半夏時在進行的。
當他每周去看女兒,就是去聯絡交易信息了。
半年時間,公安眼睜睜看著他大搖大擺,藥材走私了一批又一批,還直誇他周周回老家,是個好父親!
案子的破局在黑8,他雖性取向不明,還是個混社會的,但他講義氣,對兄弟負責,山雞當了大哥後,去乾更賺錢的,搬核廢料的工作了。
而那個工作,一乾就病,一病,大鱷魚會滅口,把他們喂鱷魚吃。
所以曾經黑8有二十號兄弟,這才多久,剩成十七個了。
從拘留所出來的黑8到台球館,還被山雞給趕了出來,於是他才轉投的公安。
林珺看看興奮的,仿佛立刻要乾一番大業的兒子,再吻吻懷裡的女兒,問:“高崗在村裡算個什麼角色?”今天才起的憐憫,蕩然無存。
顧謹實言:“目前為止還沒摸清。”
林珺怒了:“還沒摸清你就敢帶我兒子去抓鱷魚,你就不怕他被鱷魚吃?”
顧謹說:“林珺,事情比你想象的複雜得多,五河村戶口上隻有二百人,但據黑8的交待,以及我們的排查,那個村至少有500人,因為從七十年代起他們就一直在搞走私活動,為了不被抓捕,所以年青一代都沒有上戶口,他們也很少上岸,排查難,抓捕更難,而但凡公安出任務,任務是誰下的,他們就派人暗殺誰,這不是公平亮槍的戰爭,是謀殺,是恐怖活動。”
這已經是法典第二次聽關於大鱷魚的真相了,他還是個社會大哥,可也忍不住要給嚇得打寒顫。
而他天真的小妹妹,曾經就生活在鱷魚的身邊,她不懂,所以她不怕,還要給爸爸補充點情報:“二狗有七個舅舅喔,都是他大舅。”
本來是七個不同的人,但二狗統一叫他們是大舅,村裡彆的孩子都認不清他們,隻有半夏,因為經常跟二狗玩,記得他每一個舅舅的相貌和不一樣處。
這就是可怖的,大鱷魚的真相。
林珺深深吸了口氣。
她曾經去過五河村的,在她記憶中,那個村子人不多,而且村子很安寧,村長也很樸實,和藹可親,可居然,能嚇的她倆兒子不敢回國的大鱷魚,就是村長?
一年多少鱷魚皮,虎骨,麝香,各種名貴藥材,還有珍惜礦產,內外合作,源源不斷的從國內被偷弄出去,居然就是村長乾的?
而她的女兒,曾經生活在那樣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