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銀釵送了出去後, 林其便回到了屋子裡。
剛剛坐下,莊辛延便伸手過去,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
手帶著刺骨的涼意, 顯得有些冰涼,莊辛延卻抓得緊緊, 仿佛是在給他傳遞著溫度。
屋內的人, 並不是沒有瞧見, 卻無人說什麼。
另外一旁的林寶成瞧著, 也是伸出了手, 想要握上自己的小夫郎, 可是林東卻趕緊將手縮了縮,微微低頭臉頰上都露出了紅意,顯得是極為的不好意思。
林寶成覺得可惜,乾脆兩手交握, 自己握著自己。
眾人又是說了些許的話, 林馬氏這個時候走了出來, 眼眶還帶著些許的紅色, 可是麵上卻極為的喜悅, 她走到一旁坐下,說道:“今年的雪下得可夠久的,瞧瞧外麵還在下個不停,好在二弟送來的棉布, 我瞧著比鎮上的都要好上許多呢。”
“是先前在行城買的。”林其回答。
“你喜歡我過幾日去行城再給你買上一些回來,你不是喜歡豔色的麼, 大紅大紫的如何?”林立說著,是極為的有底氣,原來身上沒錢,他就是想給媳婦買個東西都不成,現在有錢了,自然是想多給媳婦買些回來。
王氏推了推孩子爹一把,她叮囑著說道:“你可拉倒吧,彆亂花錢,多攢著些,以後給我們豆子讀書用呢。”
“讀書?”這一下林家的幾人倒是都疑惑了。
林寶成知道緣故,他便開口解釋著說道:“是呢,地方我爹都已經選好了,就在空地那邊建個書塾,到時候請夫子坐堂,交得束脩都比外麵少很多,豆子的年紀正合適,送去認認字也好。”
林立臉上也是大喜,無需媳婦來勸,他搓著手就已經想著,等出了年就多跑幾趟,給兒子掙束脩。
哪知,林老漢卻是不喜了,他道:“讀什麼書,豆子打小就笨,你大伯那孫子才聰明,就是個當秀才的料,與其將銀子浪費在豆子身上,還不如……”
“爹!”
最先不滿的不是王氏,而是林立。
他打斷了林老漢的話,臉上帶著不滿:“豆子就是笨,那也是您的親孫子,我的親兒子,我自己的銀子浪費在我兒子身上,那也是我樂意。”
說起來,對於以往時不時給大伯家銀子東西,林立都是無動於衷,也不想費力氣和爹爭辯,反正給就給了,也沒當回事,畢竟也不是他掙得,他也不心疼。
可是現在不同。
雖然掙錢掙得多,可也是知道了掙錢的辛苦。
為了在路上省些車錢,還得用雙腿走上幾個時辰的路,到了行城還得露宿街頭,大冷天的窩在小小的廢墟中,也是為了省下住宿的費用,再說吃的,頓頓都是乾巴巴的餅子,喝口水也都是冰涼刺骨的冷水。
他這麼辛苦掙得的銀子,不給自家媳婦孩子用,去孝敬給大伯家供他們吃喝,他就是個傻子,都不會這麼做。
林立挺著胸脯接著就道:“反正我掙得錢我說的算,爹如果要給拿你自己的錢給去。”
這下立馬就換成林老漢氣急了,氣得胸脯是一喘一喘,本還想著發怒。
卻突然就定了下來,他突然發現,屋子裡的這麼一群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居然都不怕他了。
林其不說,可大兒和王氏,兩人以前可是從未忤逆過他,怎麼現在,卻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隻不過,眾人卻都沒有理會他。
王氏對著孩子爹的說話,是讚同萬分,瞧著爹無法可說的樣子後,心中是十分的解氣。
隻是過年期間她也不願意做的太過,她便問道:“三弟夫,你們那生意如何?”
林寶成笑著應道:“生意都好,就是路程遠了些,我瞧著就是大半年都不用愁不好賣。”
“那就好那就好。”王氏一臉的樂嗬嗬,聽孩子爹的話她難免有些不安,林寶成瞧著年紀小,可到底做事還是踏實些,聽著他的話,自己是安心不少。
談笑間,也到了夜間。
林其兩兄弟夫家都是在同一個村子,自然不會打算留下來過夜。
便也都是相繼的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日。
初三、初四、初五……
出了走些相鄰的鄉親外,兩人都是待在宅子裡過活著。
整日裡莊辛延都是親自下廚,樣樣佳肴,是吃的林其和林馬氏日日都是挺著肚子在庭院中散步消食。
日子過得是美,可是年味一過去。
林其就有些發愁了。
他發現,在正月的這段時間,他居然被自家男人給養胖了。
但凡是出去,個個見著他的人,都會笑著對他說,瞧著比以前壯實,瞧著比以前胖了一圈。
林其摸了摸肚子,仍舊平坦,可是腰間捏著卻感覺肉呼呼。
莊辛延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正巧是瞧見了這一幕。
他上前,伸出手也跟著掐了掐,他笑道:“手感極好。”
林其拍了拍他的手,轉身對著他,極為認真的說道:“我是不是該減減了?”
莊辛延趕緊著搖搖頭,他說:“這個樣子正好,瘦骨嶙峋有什麼好。”
林其回望著他,挑眉說道:“你嫌我之前不好看?”
莊辛延舉起手,頭附上前,對著小夫郎就是吧唧一口,“在我眼裡,你怎麼樣都好看,是一天比一天好看。”
“油嘴滑舌。”林其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伸出雙手捧著男人的臉,不住的上下揉捏著。
這樣的日子,極為的美好。
直至雪地融化,樹枝上長出了新芽,一晃眼的時間已經兩個多月過去了。
這兩個月以來。
最大的變化,要數炭糕。
從兩個巴掌大小抱回來,現在已經長成了半大的狗子,抱起來是極為的困難,可仍舊是改不了炭糕生來的懶惰。
這日,莊辛延走到了大門處。
見到的,便是大門內趴成一團黑的炭糕。
耳朵像是輕輕的動了動,卻是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趴在那一動不動。
當他把房門打開,炭糕倒是知覺,起了身子伸了個懶腰,往邊上走了幾步,繼續趴著不願意動彈。
莊辛延也不管他,灶屋那邊已經是忙的熱火朝天。
先前請了五人幫忙醃製著鹹蛋,後來又從花糕那挪出了兩人過來,也就是現在共用七人醃製鹹蛋,一日大概能夠醃製出六七千枚。
而花糕的生意,漸漸是越來越淡。
本來就是一個甜品的吃食,隻要是稍微懂得些許廚藝的人,給他時間琢磨一番,定是能夠琢磨的出來。
現在鎮上已經出了幾家同樣是賣花糕的店鋪。
有的味道比不上他們,可有的味道卻是還要再好一些。
如此,恐怕再過一兩個月,花糕的製作便能夠停下來了。
至於鹹蛋,莊辛延倒是沒有擔憂的心思。
鹹蛋的醃製可不容易,就是有人琢磨,沒個一兩年的功夫,定是琢磨不出來。
而等個一兩年,說不準他就看不上鹹蛋這門生意了。
邁步走出,莊辛延現在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他先前就與林其說過。
便是製造宣紙。
宣紙價錢昂貴,造紙極為的不易,這也是為何家中供個讀書人這般的不容易。
束脩是一點,更多的便是筆墨紙張、再來便是書本。
這一樣一樣,可都是用銀子堆起來的。
說來也巧。
宣紙的做法,他還是一次任務,無意間獲得的。
之所以印象如此的深刻,也是因為,他任務的對象,是一個年邁的老人家,他家世代以造紙為生,推行的便是最為古老的造紙方法。
老人家通曉古今,涵蓋中外。
是個極為難得的人才。
而他接到的任務,便是保護這人。
任務不出意外的成功了,而他回過神來,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何時多了這麼一個忘年之交。
老人家教了他很多,至今難以忘懷。
也是這個老人家,讓他感受到了平常人的生活,雖然平淡,卻不是乏味,細細品嘗,反而回味無窮。
有時候,清靜安寧遠比熱鬨喧嘩來的更加的幸福。
就是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一個本該是貧瘠的村落,數百個淳樸的鄉親,再加上一個摯親的愛人,對於現在的莊辛延來說,已經足矣了。
莊辛延搖了搖頭。
像是將前世的種種揮灑開,眼前的世界才是他所在意的。
說到造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