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他揮手打掉攤主手裡的劍,“宋氏打鐵鋪?這鋪子得罪了貴人,都被查封了,你還敢賣他家的劍?”

攤主的臉色頓時變了,“話可不興這麼說,人歸人,劍歸劍,我這劍半年前就從宋氏拿了……”

大漢笑得更大聲了,“半年都沒賣出去,可見不是什麼好東西。”

長離“呸”了一聲,你才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在上方唾沫橫飛的爭執,長離隻能一動不動地躺在灰撲撲的泥地裡。

她覺得身下的土路硌得慌,還有些臟,隻希望兩個人趕緊吵完,來個人把她從地上撿起來。

自打她出了劍塚,還沒這麼落魄過。

“……你這劍最多就值十文,你愛賣不賣!”大漢蠻橫道。

攤主氣哼哼地撿起長離,放衣擺上擦了擦,“不賣!”

大漢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長離灰頭土臉地躺回了竹攤上,攤主那隨意的一抹,不僅沒擦乾淨她身上沾染的塵土,反而把土抹得更均勻了。

當然,那衣擺也不怎麼乾淨就是了。

攤主在路邊坐了一整天,長離也在竹攤上躺了一整天。

當天半擦黑時,攤主用布包將攤子上的鐵劍一卷,收攤回家了。

晚上,長離和其他冷冰冰的鐵劍擠在一個小破布包裡,開始想念自己的沉香木劍架。

她覺得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這個秘境的用意,就是讓人進來吃苦受罪的。

但問題是她隻是一把劍,不是修士啊。

這個秘境是不是搞錯了考驗對象?

第二天,小竹攤隔壁來了一個賣包子的。

每當蒸籠打開,熱騰騰的水汽就混合著包子的香味往四周蔓延,饞地人口水直流。

長離躺在竹攤上,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

確認過味道,這是一籠肉包子。

她有點餓了。

小竹攤攤主的肚子也咕嚕了一聲。

他克製地按了按空空的肚子,將目光從包子上艱難移開。

因為包子攤的熱鬨,停留在小竹攤前看劍的人也變多了。

可惜大多隻是看看,並不是真的需要一柄劍。

這天下午,又有一個人在小竹攤前駐足,張口就開出了十五文銅板的價格。

攤主的眼神猶豫了一瞬,還是咬牙搖了搖頭。

晚上,長離又被卷在布包袱裡帶回家了。

她嗅著布包袱裡隱隱約約的黴味,感覺自己快要鏽了。

第三日,長離和攤主皆是饑腸轆轆地盯著旁邊的包子攤,內心充滿了渴望。

長離覺得這個秘境也太險惡了。

給看給聞,就是不給吃。

太考驗劍了。

這一日,當第三個人來看劍時,攤主狠狠心,終於以十八文的價格賣掉了長離。

長離被人帶走時,隻看到攤主第一時間走到包子攤前,買了兩個白白胖胖的大肉包。

長離在心裡默默掉了一滴眼淚,她的賣身錢,也就夠買幾個肉包子。

她甚至一口都吃不到!

因為這心心念念的肉包子,長離都沒在意買走她的人是誰。

直到被人帶回了客棧,她才將自己從吃不到包子的悲痛中抽離出來,有空看看自己的新買主。

新買主是個眉目溫和的青年,長離對著這張臉左看右看,不知怎麼竟然看出了一點眼熟的味道。

青年回到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一張帕子,將長離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長離若是有手,簡直想當場抱住買主的大腿喊一聲爹。

這是她進入幻境後,最乾淨體麵的一天。

新買主簡直是她的再生父母啊!

若是能來點靈氣補補身子,就更好了。

不過這也就是長離的奢望,她現在凡鐵一塊,怕是吃點靈氣,就能當場炸了。

就在長離享受青年一絲不苟的清潔服務時,一個少年走進了房間,他看見青年認認真真擦劍的模樣,當即瞪大了眼睛。

“您怎麼又亂買東西了!”

長離看著少年一驚一乍模樣,仿佛看見了一隻大尾巴鬆鼠,琥珀色的瞳仁圓溜溜的,能清楚地看見青年的倒影。

青年不緊不慢地收起帕子,慢慢道:“怎麼是亂買東西呢?你看這劍,多漂亮。”

長離聽到青年的讚美,下意識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可惜少年並沒有欣賞到長離的美貌,他嫌棄道:“不過是塊凡鐵,再說了,人族的東西,對我們來說有什麼用?”

長離的耳朵立刻豎直了。

人族?

他們不是人?

長離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這個少年,搞不好就是個鬆鼠成精。

青年麼……長離左瞅瞅,右看看,實在猜不出他是什麼,長得太像人了!

青年無奈地笑了笑,“鬆年,人族也有不少好東西值得我們學習……”

鬆年不在意地撇撇嘴,“不說這個了,您讓我打探的消息我已經有了一點眉目……”

青年放下劍,跟著少年往裡間走去,後麵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

身邊沒了人,長離立刻在軟榻上打了一個滾。

她對這個幻境越來越好奇了,抓耳撓腮地想知道後續發展。

她一把劍,跟在兩個妖族身邊,能做些什麼呢?

沒過一會兒,那個少年又從裡間出來,抱著一個圓滾滾的青玉壇子離開了。

長離努力伸長了脖子看,也沒看出個究竟。

當青年從裡間出來時,長離又恢複了一副老老實實,一動不動的模樣,在軟榻上裝死。

青年拿起劍,伸手將劍刃從鐵鞘中抽出。

一道銀光閃過,鋒利的劍刃上印出青年溫潤的眉眼,和眼中一閃而過的讚賞。

“好劍,和修真界煉器師打造的靈劍相比,也就在材料上差了幾分……”

長離聽到這話,不禁更加得意了。

就算她成了凡鐵,也是凡鐵中最靚的仔。

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麼,從衣袖裡取出一個小瓶子。

瓶口傾倒,晶瑩的玉露從瓶身中緩緩流出,淌到劍身上,被劍身一點一滴吸收。

青年滿意地點點頭,“族裡那些老家夥給的養靈器的玉露,還是有點作用的嘛。”

長離則是被這玉露一浸,渾身酥酥麻麻起來,仿佛喝了最上等的瓊漿玉釀,令劍飄飄欲仙。

就在長離美得不知今夕何夕之時,鬆年又抱著壇子折回來了。

“差點忘了問您,您買劍的錢是哪來的,夫人明明說您的私房錢已經全部收繳了……”

話說到一半,鬆年就看到了青年握在手心裡的玉瓶,和劍身上晶瑩的尚未完全吸收的玉露。

他的聲音都變了,“您,您在用一滴千金的玉露浸泡這凡鐵?”

青年訕訕地將玉瓶往身後藏了藏,神情略顯心虛。

“鬆年,我隻是看這劍不一般,或許泡一泡,真能成靈劍呢?”

鬆年快要暈厥了,腔調一波三折。

“焉大人!那是族中長老給您滋養本命法寶的,您這一用,我回去可怎麼交代啊!”

長離恍惚間,仿佛看到了任性妄為的皇帝和他身邊操碎了心的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