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擠過人群,來到一處街角。
月扶指著街角最熱鬨的酒樓說道:“原來的孫氏藥鋪,好像就開在這個位置。”
一個過路的貨郎聽見這話,詫異地看了月扶一眼。
“小公子年紀輕輕,居然還知道多年以前的孫氏藥鋪。”
月扶板起臉,嚴肅道:“我不年輕了。”
作為一個大夫,最怕彆人說自己年輕。
可惜他的臉幾百年來就沒變過,看起來就缺了一種飽經風霜,令人信任的穩重。
貨郎笑了,想起了自家那個十幾歲的年紀,偏偏要努力作出一副成熟模樣的小兒子。
“是是是,小公子看起來應當是是弱冠之年吧。”
長離在錐帽下心道:弱冠不過二十,她認識月扶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有幾個弱冠了……
長離一邊暗自吐槽,一邊趁機向貨郎打聽道:“您看來對鎮上熟悉得很,可知道這孫氏藥鋪怎麼閉店了?”
貨郎放下手裡的挑擔,笑道:“小姑娘這可就問對人了,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這流雲鎮,每日走街串巷的,那條巷子裡多住了一窩老鼠,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說到這孫氏藥鋪,那也是鎮上傳承幾代的老店了,隻可惜後人不爭氣,賣出的藥材出了好幾次問題,雖然都被孫家用銀錢壓下了,但是名聲壞了,多少錢也挽回不來……”
“何況後來我們有了兔仙大人,兔仙大人不但醫術高明,還無需診金,連供奉的胡蘿卜都不收分毫。如此一來,就再也無人去光顧藥鋪了,生意做不下去,藥鋪自然就關門了。”
焉九在一旁問道:“關了藥鋪,孫家又靠什麼營生維持生計呢?”
貨郎翹了翹胡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孫家多年的積蓄本也夠後人生活了,可惜那他們不甘心,換了好幾樁生意,聽說都沒做成,現在的日子恐怕不太好過了。”
長離若有所思。
按照孫家每況愈下的家境,因此記恨上月扶,向道門傳出兔妖作亂的謠言,完全能說得通。
她繼續問道:“您知道這孫家住在哪兒嗎?”
貨郎指向街尾,“沿著這條街走到儘頭就是了。孫家鼎盛時,整條街都是他們家的,現在賣得隻剩下最裡麵的院落了……”
三人謝過貨郎後,就往街尾走去。
大概走了半刻鐘功夫,他們就看到街道儘頭那冷冷清清的院門,和門上高懸的掉漆牌匾。
深紅的實木牌匾上,剛勁有力的“孫府”二字,依稀可見當年的輝煌氣派。
長離盯著門前石階縫隙裡無人清理的雜草看了兩眼,感歎道:“看起來確實有些落魄。”
月扶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
“當年的孫老板可氣派著呢,抬了一藥箱的黃金,讓我改口,說他家賣的草藥沒有任何問題,被我轟走了。他要是看到現在這般冷落的門庭,恐怕能氣得從棺材板裡蹦出來。”
說話間,孫府的偏門突然開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門縫裡飛快跑出,看到站在門口的三人,登時嚇了一條。
“你們是誰?”
長離反應極快地問道:“這位小哥,這裡可是青柳巷?”
門縫裡鑽出來的男人不耐地擺擺手,“什麼青柳巷,你們走錯了,這是白馬巷。”
長離馬上拉著焉九和月扶往另一頭走,邊走邊低聲道:“剛剛那個指路的瞎指,還說走到儘頭就是……”
男人看到他們離開,轉身往另一條巷子走去。
長離立即對焉九道:“你去探一探孫府,我和月大夫去跟著剛剛那人。”
不等焉九說話,長離就拽著月扶跟進了旁邊的巷子。
他們在四通八達的巷道裡七拐八拐,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小賭坊。
長離不由得搖搖頭,“子孫後代這般不成器,就算藥鋪沒倒,也得被霍霍沒了。”
月扶讚同地應和道:“就是,有空找我的麻煩,還不如好好管管家裡人。”
在賭坊外頭等得無聊,月扶便從袖子裡摸出一個零嘴袋,打算啃個鹵兔腿解解饞。
袋口一開,長離便動了動鼻尖,眼神不由自主地飄了過去。
月扶剛剛舉起兔腿的手頓住了。
這姑娘看著鹵兔腿的眼睛都快放綠光了,活像是餓了好幾天。
他遲疑地把兔腿往長離眼前送了送,“你要嘗一嘗嗎?”
長離雙眼放光,滿臉寫著一個“饞”字。
“真的給我嗎?”
月扶對上她充滿渴望的眼神,下意識點點頭,“你吃吧。”
長離飛快地擼起袖子,準備朝這條香噴噴的鹵兔腿下手。
就在她伸手的瞬間,一陣熟悉的天旋地轉傳來。
下一秒,月扶麵前的姑娘沒了。
滑落在地的衣服堆裡鑽出一柄暈頭轉向的靈劍。
“我,我的鹵兔腿呢……”
月扶看著眼前這柄格外眼熟的靈劍,“你是……小長離?”
長離劍身一僵,她看著身下的衣服堆,不安地動了動身體。
她的手沒了,腳也沒了。
坑劍的餘師兄,化形丹是一次性用品這種重要事,居然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長離訕訕地抬起頭,對著月扶心虛道:“好,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