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離仰頭看了一眼天色,躑躅道:“夫人,為何這裡的所有人都身著黑袍?”
夫人用指尖撫過繡著暗紋的袖口,“因為他們,見不得光。”
“這也是鬼修鮮為人知的原因,一個無法行走在陽光下的族群,隻能以黑袍蔽體……”
長離看著夫人身上的黑袍,心中驀然生出一種不詳的預感。
“夫人,你的衣服——”
夫人翹了翹唇角,白玉般的指骨在劍柄上輕輕敲了一下。
“彆胡思亂想,我隻是身子骨弱,暫時有些畏風畏光……”
長離不安地動了動劍尾。
可是當年在妖界時,夫人明明最喜歡和她一起在小院裡吹著微風喝喝茶,曬曬太陽了。
走出宮殿一段距離後,夫人漸漸放鬆下來。
“有些話,在殿中不方便說,外麵會自在許多。”
長離微微一驚,“夫人,他們監視你?”
夫人的目光掠過不遠處的屋簷,語氣淡淡,“鬼主疑心病重,恨不得把整個鬼域都放在眼皮子底下……”
長離的聲音更低了,“夫人,我們不能偷偷跑嗎?”
夫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一絲血色的掌心,“我走不了,也不能走。就算離開這裡,我又能去哪裡呢?”
長離焦急道:“我們不能回妖界嗎?”
夫人的聲音極輕,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阿離,我用了草木陰氣,身上便沾了鬼族的氣息,妖界再也容不下我。”
長離一呆。
“那,白白呢?您不回妖界,也不要白白了嗎?”
夫人的神情裡露出一絲悲傷和無奈,“就是因為白白,我更不能回。”
“白白家族傳統,他自小被作為繼承人培養,我不能讓他有一個血統不純的母親,因此被人詬病。”
長離一時啞然,她不明白,天道為何如此不公。
夫人那麼溫柔,那麼好的一個人,卻坎坷流離,有家不能回。
夫人輕柔地摩挲著長離身上的劍穗,“不過現在有你陪著我,日子就不那麼難熬了。”
長離心頭酸澀,“這草木陰氣,就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夫人搖搖頭,緊接著話鋒一轉,“不說這些喪氣事了,今日好不容易出門,我帶你去鬼市逛逛吧!”
長離在心裡悄悄記下草木陰氣的事情,打起精神道:“鬼市又是什麼?”
夫人腳步輕快地穿過長廊,“是鬼修的集市,算是鬼域裡最熱鬨的地方了,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兒……”
夫人帶著長離七拐八拐,最終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長離看著麵前堵得嚴嚴實實的死路,小聲道:“夫人,您認識去鬼市的路嗎?”
夫人沉默半晌,老實道:“不認識。”
長離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又問:“那您去過鬼市嗎?”
夫人的聲音更低了,“沒有。”
長離眼前一黑,恍然驚覺,她之前好像從未和夫人一起出門過,自然也不會有機會發現,夫人其實是個路癡的事實。
夫人咬了咬唇,“可是辛五之前明明和我說過,出了宮室直走兩刻鐘,左拐,再走一刻鐘,右拐……穿出巷子就是鬼市入口。”
長離不禁眼神發直,她覺得按照夫人的走法,恐怕走到明日,她們都看不到鬼市的入口。
長離好像知道為什麼鬼主這麼痛快地放人出來了,因為她們就沒一個認識鬼域的路!
在鬼打牆般得又繞了一個時辰後,長離忍不住開口道:“夫人,要不然我們找個認識路的吧……”
夫人猶自不甘道:“我明明每一步都依照辛五說的走,怎麼會找不到呢?”
長離隨口把鍋往辛五頭上一扣:“八成是他說錯了,害我們在死胡同裡繞了那麼久!”
夫人歎了一口氣,取出一個白玉哨子輕輕一吹。
兩息之後,她們麵前就冒出一個黑衣人,“朝夫人,您有何吩咐?”
夫人收起哨子,問道:“我們要去鬼市,往哪個方向走?”
黑衣人可疑地停頓了一下,指向一個和她們完全相反的方向。
“朝夫人,鬼市在那一頭……”
夫人連忙輕咳兩聲,抱起長離就往反方向走去。
“阿離,你說的沒錯,辛五那個不認路的,儘瞎指揮,讓我們白走那麼多冤枉路!”
同一時間,剛剛從庫房裡翻出一柄靈劍的辛五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是這庫房太久沒有打掃,灰塵太多了嗎,鼻子怎麼一直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