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神色溫柔道:“她還小呢,修煉不急於一時。”
小茉莉立刻搖了搖枝椏,滿頭小白花隨風顫動,像是在對朝九的話表示認同。
她還小呢,修煉這件事得循序漸進。
扶桑不讚同道:“你那時候年紀也不大,對修煉就上心得很。”
朝九但笑不語。
她是山上野生野長的九裡香,和樹族精心嗬護的幼苗不一樣。
隻要有一絲修煉的機會,她都格外珍惜。
朝九從扶桑手裡接過裝靈液的小瓷瓶,“小家夥,慢慢教就是了。”
朝九收好瓷瓶,準備離開時,扶桑突然下意識道:“你要不要留下來喝杯茶?”
朝九腳步一頓,笑著應下,“好啊。”
扶桑在廊下不疾不徐地沏了一壺茶,碧色的清澈茶水從壺口落入天青色茶盞,蕩開層層漣漪。
“這是迎霜今年產的新茶,他最近心情不錯,采下的茶葉都帶了一點甜……”
朝九看著眼前的氤氳茶氣,翹了翹唇。
迎霜是一棵茶樹,每年茶葉的口感都隨著他心境的起伏變化萬千。
記得有一年,迎霜追求一株小白茶失敗,那年的葉子彆提有多苦了。
扶桑將沏好的一盞茶推過來,“嘗一嘗。”
水汽帶著茶香拂來,朝九接過茶盞,輕輕吹了一口氣。
她低頭淺嘗一口,眉目舒展,“好茶。”
扶桑的眼中透出笑意,“你一會兒帶一些走。”
朝九衝他眨眨眼,“迎霜每年就給親近的妖送幾兩茶葉,哪裡夠分。”
扶桑正想說他沒有那麼愛喝茶,便聽朝九說道:“我要是想喝了,就來你的院子裡坐一坐,你不嫌泡茶麻煩就行……”
扶桑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壓出忍不住上揚的嘴角,“不麻煩,你隨時都可以來。”
朝九愜意地舒了一口氣。
在學宮的日子,就是每天給幼崽上上課,溜溜彎,再來扶桑這裡喝個茶,當真是安逸又舒心。
朝九成了扶桑這裡的常客。
閒來無事,她也會給剛開花的小茉莉念一念話本。
這時候,小茉莉便會高興地“沙沙”作響,這可比扶桑念叨的修煉口訣有趣多了。
扶桑見狀,隻得無奈道:“你也彆太慣著他們……”
朝九放下手裡的話本,“他們?”
扶桑慢條斯理地說道:“還有你教妖文課那些小妖們,他們都說你是學宮最好說話最溫柔的老師。”
朝九苦惱地摸了摸手上的書頁,“但是小家夥們都很聰明,一教就會,我也沒什麼需要嚴厲的地方……”
扶桑沉默半晌,想到自己課上那些調皮得不行的小崽子們,在心裡幽幽歎了一口氣。
碰上什麼樣的學生,也是一種運道吧。
隔日,扶桑特意抽出一個時辰的空隙,慢步到朝九的課堂外,想看看她的學生到底有多乖。
然後,扶桑就眼睜睜看著在自己課上上躥下跳的熊苗苗,一臉認真地端坐在課桌前,聽得專注極了,還時不時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記些什麼。
扶桑第一次對自己的教學方式產生了懷疑。
他無聲無息地走到窗邊,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熊苗苗的本子。
下一秒,扶桑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熊苗苗本子上的塗鴉。
雖然筆觸稚氣,但隱隱能看出朝九的影子。
扶桑搖搖頭,覺得朝九大概是被鬼精靈的小妖糊弄了,才覺得他們乖巧又聰明。
等到下課,學生們又團團圍在朝九身邊,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才陸陸續續離開。
朝九這才騰出空來,看向窗外站立的扶桑,“你怎麼來這兒了?”
扶桑頓了頓,開口道:“正好路過。”
他斟酌道:“你知道熊苗苗在課上不認真,偷偷畫塗鴉嗎?”
朝九自然地點點頭,“我知道啊。”
扶桑忽然卡殼了,“你知道,那……”
朝九理所當然道:“熊苗苗和我說了,他以後想要當一個畫師。他給我看過他那些畫,彆說,還挺有神韻的……”
扶桑欲言又止。
一個想當畫師的熊妖,聽起來未免有些不務正業。
朝九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不是每個妖都沉迷法術,一心修煉。何況妖各有長,熊苗苗喜歡畫畫,說不定哪天就以畫入道了呢。”
扶桑驀地明白了那些妖族幼崽們為什麼都那麼喜歡她了。
不以世俗的標準來評判,溫柔對待幼崽們每一個天真的想法,這便是幼崽心裡的好老師了吧。
朝九又擠擠眼睛,湊近低聲道:“而且,等熊苗苗哪一天給自己的畫作題字,發現寫不好妖文的時候,他就知道妖文課的重要性了,自然會好好學起來。”
扶桑失笑,看著朝九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覺得眼前這個溫婉的朝九,同千年前那個稚氣的小姑娘的身影慢慢重合了。
他抬了抬眼睛,不緊不慢地悠悠道:“朝老師,那你不如教教我,怎麼讓課上的小妖們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