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嶽臨澤的吩咐, 管家急匆匆就去調查陶語更詳細的身世了,同時又找了國內最頂尖的心理師團隊, 叫他們即刻來嶽家為嶽臨澤做檢查, 以免出了什麼問題。
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心裡是極度愧疚和後怕的, 當初也是太為急迫, 所以才讓一個助理鑽了空子,如果不是嶽臨澤發現的早, 恐怕他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管家想到這裡心裡更是懊惱,效率上直接高了幾倍, 第二天清晨, 陶語往上三輩的資料都擺在了嶽臨澤的桌子上。
嶽臨澤拿著堪比人物一樣坎坷的陶語的生平,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管家雙手交握,板著臉道:“昨天晚上我聯係到了美國的心理師,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沒想到這事竟然是他授權的,實在是荒唐, 雖然這姑娘身世可憐了些,但責任一定要追究的!”
管家說著將嶽家的律師團隊叫了進來, 一行人開始探討這件事的追究程度。嶽臨澤沒能聽進去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 滿腦子都是資料上關於陶語的詳細介紹。
如果不是管家將這些送到他麵前, 恐怕他到現在也想不到, 這麼聰明愛笑的一個女孩, 竟然身上發生過這麼多事。他驀地想起第一個世界時, 她無意間對那些NPC介紹身份時說的話——
“我職業是複健師, 至於家庭階級麼,父親早逝,母親先前尿毒症也走了,我現在欠了醫院一大筆錢,所以要比無產階級可能差那麼一點。”
她當時說的話裡,除了複健師這一點,竟然都是真的。而他,一直忽略到現在。嶽臨澤的指尖動了一下,不悅的開口:“都滾出去。”
他的話一說,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麵麵相覷的看著對方,誰也沒有敢再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年紀最大的那個律師先朝嶽臨澤微微頷首出去,其他人才跟了過去,管家猶豫一瞬,就要跟著他們離開。
“管家留下。”嶽臨澤淡淡道。
管家立刻停了下來,見他沒有太生氣,小心的問道:“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讓你聯係陶語的所有債主,將他們的欠條買回來,這件事你做了沒有?”嶽臨澤看向他。
管家猶豫一下,老實的回答:“陶語一共欠了五六家,現在他們集體催賬,我昨天隻是和他們聯係上了,並沒有說要買欠條的事。”
“立刻去做,中午之前我要看到所有欠條。”嶽臨澤垂眸將陶語的資料推到一邊,打開一份文件夾開始看合同。
“……好的,”管家說完就轉身走,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擔憂的回過頭,“先生,雖然心理師說陶語已經有了治療您的水平,可他們畢竟是一夥的,當然會挑對他們有利的說,安全起見,您還是接受一下國內專家的檢查吧。”
嶽臨澤抿唇“不用。”
“先生……”
“我說了不用,”嶽臨澤抬眼掃了管家一眼,緩緩道,“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現在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我覺得您的情緒很不對勁。”管家糾結半天,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是不是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後遺症呢?”
嶽臨澤眉頭蹙了一下,看到管家眼底不加掩飾的關心後,沉默一瞬道:“陶語已經治好我了,如果你不放心,那就叫人再來檢查一遍,但是記住,一切都瞞著陶語。”
“為什麼?”管家不懂。
嶽臨澤在合同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闔上鋼筆道:“按我說的做就是,還有我之前說過,我們已經拆穿她身份的事不要告訴她,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們兩個會自行解決,不需要任何人乾涉。”
管家怔愣的看著他,半晌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先生你……”
“我要用一張網,把這條魚困在嶽家的池塘裡,如果被她知道了什麼,恐怕她就成了驚弓的鳥,再想抓就不容易了。”嶽臨澤的鋼筆在桌子上節製的敲擊,金屬和紅木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管家呆滯著一張臉從書房出來,許久之後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先生……是不是看上那個騙子了,所以才對她騙自己的事完全不計較,還要想辦法把人留下來?
想到這種可能,管家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很想去給過世的老爺夫人上柱香,問問他們嶽家祖上造了什麼孽,嶽家獨子這麼多年身邊男人女人都沒有也就算了,突然有了看上的,還是個道德低下的騙子!
他滿心焦慮的下樓,正好遇到上樓的陶語,陶語看到他後微笑著打招呼:“管家先生好。”
管家現在覺得最讓他糟心的就是眼前這個小姑娘,雖然先生吩咐了不要讓她看出破綻,但他還是忍不住板著臉從她旁邊過去,完全將她當成了空氣。
他已經想好了,等國內專家會診完,如果先生真的已經痊愈也就算了,他勉強同意這門親事,如果先生沒有痊愈,一切都隻是陶語布下的騙局,那他說什麼也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當然,他的反對有沒有用另說,總之他的憤怒還是要表達到位的。管家氣悶的往前走,有些花白的頭發在空中飄了起來,露出貧窮的頭皮。
陶語莫名的看著他充滿怒氣的背影消失,半晌摸了摸鼻子喃喃:“這是怎麼了?”平時這麼有風度的管家,怎麼突然變成了暴怒的小老頭?難不成是嶽臨澤氣他了?
不過她沒有將這件事太放在心上,猜測了幾種可能後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去儀器室開始檢查下午要給嶽臨澤檢查身體的東西。吭哧吭哧的搞了一個上午,總算確定所有東西都沒有問題,陶語這才扶著腰去吃午飯。
她到了餐廳時,其他的員工已經用完飯了,她拿了餐具準備去自助餐那邊挑些東西,卻正好遇到了管家。
“陶小姐怎麼這麼晚才來吃飯?”管家微笑著問。
陶語總覺得他的笑有些不懷好意,但看到他年邁敦厚的臉,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就含笑回答:“在檢查今天下午要用的設備,所以來得晚了點。”
“這樣啊,陶小姐真是辛苦了,可惜今天食堂的飯沒有準備太多,這個點已經沒什麼好的了,陶小姐湊合吃點吧。”管家朝她笑笑,繞過她往外麵走去,在陶語看不到的角度瞬間變臉,板著臉離開了。
陶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等她勉強給自己湊出一盤子吃的端到桌子上後,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地方不對了:管家為什麼叫她陶小姐而不是陶醫生?
這個小小的發現讓她心生古怪,盤算等馬上再見麵了,一定要問清楚才行……而現在要做的是,先把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給安撫了。
可惜就是這麼個小需求,到最後都沒能得到滿足。陶語吃到一半,就有傭人過來找她了,說是嶽先生請她過去。
陶語隻好放下手裡的吃的,跟著傭人去找嶽臨澤了。到的時候嶽臨澤正在用餐,他對麵站著的是周英。
上次見麵的時候尷尬又烏龍,陶語沒能仔細看這貨,現在又見麵了,看到他英俊又意氣風發,怎麼也不像嶽臨澤口中的臃腫中年人。
想到嶽臨澤之前對周英的描述,陶語忍不住看向他。嶽臨澤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淡定的解釋:“你要知道我對一個害我出車禍的人,會戴一些不太合適的濾鏡。”
“你怎麼又提這事,不是已經過去了麼,說話前看看我的夾板,不要讓我傷身又傷心!”周英對著他控訴完,扭頭笑著看向陶語,“美女你好,咱們上次是不是在花園見過?”
被迫又回憶一次當時的情景,陶語的臉有些紅,但還是裝作淡定的點了點頭:“上次的事是個意外,還請周先生不要怪罪。”
“你知道我名字?”周英稀奇道。
陶語頓了一下,訕笑道:“略有耳聞。”
“是臨澤告訴你的吧,他都跟你說我什麼壞話了?我跟你說,千萬彆相信他的鬼話,今天特意把我叫來吃飯,結果到了就因為我穿得不夠正式要把我攆出去,你說還有這樣的人嗎?”
“對於一個穿拖鞋進入我家的人,我不覺得有留下你的義務。”嶽臨澤淡淡道。
周英嗤了一聲:“你穿的不也是拖鞋?”
“所以呢,和我一樣,你就不用被趕出去了?”嶽臨澤平靜的看向他,仿佛在闡述一個很簡單的道理。
周英被噎了一下,恨恨道:“難怪你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誰會看上你這種計較的人!”
“慢走不送。”嶽臨澤垂眸用飯。
周英氣哼哼的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朝陶語拋個媚眼,嶽臨澤差點把手裡的叉子握斷,但當陶語看過來時,看到的還是一個沒什麼波瀾的男人。
陶語將他和周英的互動看在眼裡,心裡笑話大佬也不仗義,就因為車禍是一起出的,所以從此他所有副人格眼裡周英就是個壞人,要麼坐牢要麼被殺要麼被綠,很少能有好下場。
大佬心眼是真的小啊,看來她還是要謹慎些,免得得罪了這位。
嶽臨澤見她遲遲不開口,便開口問道:“要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嶽先生,我已經吃過了,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陶語看著他桌上明顯高了幾百個檔次的午餐,默默咽了下口水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