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當時,心裡也著急了吧?
扶蘇靜坐片刻,再次提筆往下寫,很快將最近發生的事寫到了信中,順便把新犁的樣式再畫了一遍、附帶上詳細的試用報告一起封裝好。
第二日一早,蒙毅按照約定來取信,看到扶蘇遞來厚厚的信囊,心中欣慰,當即馬不停蹄地回了鹹陽。
嬴政正在和李斯討論韓國來使之事。
最近嬴政磨刀霍霍向韓國,韓王很有危機感,聽說嬴政非常欣賞韓非的文章,這次特意派遣韓非當使者,還附帶書信說要是嬴政看得上韓非大可以留用。
韓非是韓桓惠王之子,也就是如今的韓王的兄弟,出身高貴,才學過人,曾和李斯一起求學於荀卿門下,算起來兩個人還算是師兄弟。
不過李斯認為嬴政不能重用韓非,因為韓非到底是韓國王室血脈,不可能真心為大秦效力,即便為大秦出謀劃策,怕也是為了保全他們韓國。
在這一點上,韓國那邊可是有前科的。
韓國曾經派出一個叫鄭國的水利專家,遊說秦國大肆興修水利,以此損耗大秦國力。
後來事情敗露,嬴政當即下了《逐客令》,要把所有非秦籍的“客卿”統統驅逐。
還是當時同為“客卿”的李斯連夜呈上《諫逐客書》才讓嬴政收回成命。
雖說鄭國主持的修渠工作對大秦農業發展大有益處,算起來也不算壞事,但韓國一開始打的確實不是什麼好主意。
要是留用韓非,以後他們還得分辨他提的建議是不是心懷鬼胎;要是不留下韓非,放他回國,他以後不知會給他兄弟出什麼主意妨礙大秦的統一大計。
李斯和韓非曾是同窗師兄弟,最清楚韓非的能耐。他給嬴政的建議很簡單:要是韓非不能為大秦所用,一定不能讓他活著回韓國。
兩人把韓非的事商量得差不多了,便聽人來報說蒙毅求見。
嬴政也沒避著李斯,命人把蒙毅宣了進來,叫蒙毅坐下說話。
蒙毅把學宮諸事彙報完,才取出扶蘇寫的信呈給嬴政。
嬴政這些天忙,沒怎麼看雲陽縣那邊的書信,聽蒙毅說扶蘇寫了信,倒是頗為意外。他打趣道:“這小沒良心的,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求我?”上回要不是想求他釋放程邈,嬴政估摸著扶蘇也不會給他寫信。
蒙毅道:“公子一向孺慕大王,隻是性情比較內斂罷了。”
嬴政不置可否,倚在坐榻上打開信囊看起扶蘇寫的信來。
這一看,嬴政又和上回一樣很快坐正了身體,神色也多了幾分凝重。他把扶蘇附上的新犁樣式和“試用報告”拿起來反複看了幾遍,才將它遞給李斯,讓李斯也瞧瞧。
李斯一看,也坐不住了。
眼下離春耕不遠了,要是這新犁真的那麼好用,怕是要讓底下的人抓緊趕製出來。
李斯立刻道:“大王,此時事關重大,該讓蒙內史也過來好好商量。”
蒙內史自然是蒙恬,他管著京城諸事,要想在鹹陽推行這新農具,自然得讓蒙恬負責。
嬴政點頭,叫人把蒙恬喊來了,把扶蘇搗鼓出新犁的事和他說了說,讓他安排人手試試這新犁,要是好使的話立刻開始趕製,好趕上今年的春耕。
蒙恬領命而去,李斯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蒙毅本來也要告退,卻被嬴政留下說話。
嬴政問道:“朕看你們以前常與蒙將軍書信往來,寫的都是什麼?”
蒙毅想了想,答道:“一般是報平安,除此之外大多是我們向父親請教或者父親考校我們。後來我比較愛讀書,父親便不怎麼考校我了。”
蒙家祖父是秦國大將,蒙毅父親也是秦國大將,自然也希望他們兄弟倆能上陣殺敵,延續蒙家光輝,隻是他對行軍打仗興趣不大,這事兒自然落到了兄長蒙恬頭上。
嬴政點頭,擺擺手讓蒙毅退下。
蒙毅雖不明白嬴政為什麼問這事兒,不過也沒放在心上,聽命離去。
第二天蒙毅準備再度出發去雲陽縣監工,才出城門就有個內侍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讓他等一等。
蒙毅認出對方是嬴政身邊伺候的人,不敢輕慢,停下來等了一會,很快看到有人拉著一車書簡出城。
蒙毅迷茫:“這是?”
那內侍笑嗬嗬地說:“這是大王讓您帶給公子的,大王說讓公子把這些書看完,不可偷懶,回頭大王要考校公子的。”他還將嬴政給扶蘇回的一封信交給了蒙毅。
蒙毅:“…………”
蒙毅看了眼那一車書簡,默默上了馬。
嬴政給的一車書隨著蒙毅抵達彆莊,扶蘇正巧聞訊出來迎接蒙毅。得知這是嬴政給他的,扶蘇愣了一下,忙從蒙毅手裡接過嬴政的信。
嬴政信裡的內容很簡單,大意是這樣的:雖然你在雲陽養病,但該學的東西還是得好好學,不能因為沒人看著就偷懶。這車書都是你爹我看過而且覺得不錯的,你給我全看完,每旬寫一份讀後感叫人捎回鹹陽,每次不少於五百字,我要親自檢查,看看你有沒有好好努力。
扶蘇:“………………”
蒙毅看了眼被懷德領著人一摞摞搬進屋的書簡,覺得有點對不起扶蘇。
他已經明白昨天嬴政為什麼突然問他們和父親通信的內容了,原來是想讓扶蘇多往鹹陽寫信。
不過嬴政和扶蘇父子倆多交流是好事,也是蒙毅想看到的。
蒙毅絕口不提自己坑了扶蘇的事,一本正經地寬慰道:“公子平日裡也愛讀書,興許裡麵有許多書公子已經看過了。”
扶蘇倒是不覺得任務太重,他隻是有些意外嬴政會親自過問他的學業。
扶蘇認真點頭:“我會好好看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