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年事已高,什麼事都經曆過,聽人說扶蘇登門,也沒拒之門外,而是讓人把扶蘇領了進來。
王家上下正在有條不紊地收拾著行囊,王翦這次是告老還鄉,衝著回鄉頤養天年去的,若無意外便不會再回鹹陽,所以許多東西都得帶走。
扶蘇跟著出來相迎的王賁往裡走,見到仆從和親兵們忙而不亂地做著自己的事。比較令扶蘇驚訝的是,還有一批缺胳膊少腿的人集中在一處偏院前,像是在排隊登記什麼。
許是注意到扶蘇的目光,王賁解釋道:“這些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因為受傷往後種不了地了,這次父親要回鄉便打算帶一批回去,自家莊子上總有些他們能乾的活計,往後好歹有個照應。”
年年都有無數兵卒上戰場,真正靠軍功封爵的人卻隻是其中一小撥,其他人還是得回去老老實實種地的。有時候一不小心受傷缺了胳膊少了腿,一輩子也就被耽誤了,王翦這明顯是想幫他們一把。
扶蘇忍不住問道:“這樣的傷員多嗎?”
“其實也不多。”王賁歎了口氣,和扶蘇說出實情,“輕傷能好,重傷很難活下來,受這麼重的傷還能熬過來的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扶蘇沉默下來。
秦國的醫療資源,對貴族而言可能還勉強充足,對普通人而言就不是很夠了,兩軍交戰時將士傷亡多不勝數,根本不可能有足夠多的軍醫給他們治傷。
一旦在戰場上受了傷,輕的自己熬,重的看天意,缺胳膊少腿還能活下來那就是天大的幸運。
扶蘇在心裡記下這事,又問王賁:“王老將軍這一去,往後不會再回鹹陽了嗎?”
“應當是不會了。”王賁也有些悵然,對扶蘇說道,“好在頻陽也不遠,和雲陽縣差不多,馬車小半天就到了,我若在鹹陽也能時常回去侍奉父親,有什麼事想向父親討教也方便。”
扶蘇一想,好像是這個理,心裡便安定了不少。
見了王翦,扶蘇便向王翦請教攻楚之事。他對朝中的用兵數量之爭有所耳聞,想從王翦這裡聽到對楚國具體情況的分析。
王翦常年征戰沙場,看人看事都挺準,這幾年他觀察過扶蘇挺久,多少也摸清了扶蘇的性情。
這位大公子和嬴政不太相像,心地仁厚得過分,行事永遠帶著幾分天真。
若不是孫子王離自己選了扶蘇,王翦絕不會把自己孫子安排到扶蘇身邊,因為扶蘇現在所做的所有事、所擁有的所有東西,幾乎都是依附在嬴政的信任與偏愛上的。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要是將來有一天,嬴政對這個兒子不那麼信任、不那麼偏愛,甚至開始有了猜疑,那扶蘇的處境就危險了。
嬴政也許不會對自己兒子動手,卻不會介意動手剪除兒子的羽翼,到那時最先遭殃的就是扶蘇身邊的人。
比起盲信什麼君臣相得、父子相親,王翦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對人性的了解與判斷。
隻是孫子選都選了,嬴政父子倆目前又還好得不得了,王翦便也沒乾涉。
他和氣地和扶蘇說起自己對楚國的了解。
脫去戰甲、放下兵器,王翦看起來就像個慈和的老者,隻有一雙銳意猶存的雙目隱隱顯露了他蓄意收斂起來的棱角。
他話語從容,簡明扼要地把楚國的地理位置、兵力分布、猛將名臣都給扶蘇講了一遍。
楚國的先祖和秦國先祖一樣,其實最開始都是被逼著往沒有人煙的地方開荒,他們的封地又窮又破不說,人煙還格外稀少,可秦楚兩國都靠著一股子蠻勁把封地搞起來了。
所以,秦人不怕死,楚人也不怕死,兩邊的人骨子裡都是好戰分子。
到眼下這一代,雖然楚王治國能力一般般,但楚國良好的基礎盤擺在那裡,等閒是打不下來的,必須集秦國舉國之力一鼓作氣打過去。隻要給他們留一口氣,他們就絕不會服輸投降,他們隻會抵死反撲到底!
這也是王翦在嬴政麵前獅子開大口要六十萬大軍的原因,要是人數上沒有碾壓性的優勢,兩邊打起來絕對是場持久戰,到那時的損失也許就難以估量了。
隻可惜嬴政不這麼認為。
扶蘇眉頭緊皺。
王翦見扶蘇一臉糾結,不由說道:“公子不必憂心,此事大王自有決斷。”雖說外麵都傳言扶蘇有仙人授學,可他到底還隻是個半大小孩,這些事根本用不著他操心——事實上也輪不到他來操心。
雖然王翦不太看好李信的打法,不過對攻楚之事還是挺樂觀的,一次打不下來可以打兩次,打兩次不行還能打三次。如今秦國的疆土擴大了幾倍,打個三兩次絕不至於傷筋動骨,該著急、該擔心的應該是楚國才對!
扶蘇點點頭,見王翦麵有疲色,便也不再打擾,隻叫人把自己帶來的幾壇好酒送進來,讓王翦帶回頻陽喝。
第二日,王翦便啟程離開鹹陽。
作者有話要說:
扶小蘇:唉,犯愁
嬴政:你愁啥?
扶小蘇:醫生不夠
扶小蘇:醫療水平不高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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