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予回頭,就看見剛才帶他和路祈進來的工作人員,又帶了另外一個俄羅斯青年進來,正是十天前上船的碼頭,被他不小心撞到的那位。
“對不起,”青年進來先道歉,特彆有禮貌,“可不可以先把我的朋友放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哎?”
他似乎認出了胡靈予。
胡靈予不知該說什麼,本能使用國際通用中國話:“你好?”
“你好。”青年也本能回應,一頭淡金色發絲和高挑纖細的身材,讓他顯得溫柔而脆弱。
那個俄羅斯姑娘一看朋友來了,立刻跑過來,抓著青年迫不及待地說了一大串。
胡靈予和路祈聽不懂,但想也知道肯定是希望這位唯一會說漢語的朋友幫忙解決眼前困境。
隻見青年先了一愣,而後看向賀秋妍,過了好一會兒才帶著點震驚開口:“你是半獸化?鳥科?”
賀秋妍茫然地“啊”了一聲。
青年立刻介紹旁邊的姑娘:“這是我的朋友,波琳娜,她從來沒有見過鳥科的半獸化,其實我也沒見過,你能再半獸化一次嗎?”
賀秋妍神情微妙,這要求還真是……出其不意。
胡靈予和路祈同情地看向仍被擒拿壓製的俄羅斯青年們,五個人已經放棄掙紮了,很難說是被傅西昂他們打敗的,還是被波琳娜的塑料友誼傷害的。
最終賀秋妍還是滿足了俄羅斯姑娘的好奇心。
五大貓也總算把人鬆開。
在薩沙——會說漢語的那位——的翻譯與解釋下,胡靈予和路祈終於弄清了來龍去脈。
其實沒多大事兒,就是運動的時候互相發生了碰撞,然後都血氣方剛,又恰巧全是獸化者,一言不合虎嘯獅吼狼嚎熊叫,不打起來才怪。
現在上頭的衝動都冷卻了,雙方也坐下來了,雖不能說氣氛融洽,但也勉強和平。尤其波琳娜現在看賀秋妍的眼神,就像在看世界上最美麗的事物,很難具體說是向往、崇拜亦或羨慕,反正迷妹是肯定的了。
為緩和氣氛,薩沙先介紹了他們幾個,七人是大學同學,另外五個青年分彆叫伊萬、葉甫蓋尼、安東、瓦西裡、列夫。不過薩沙一年前作為交換生來到中國留學,所以這次大家相約旅遊,其他人都在俄羅斯出發,薩沙則在中國上船與他們彙合。
與薩沙相比,另外五個都更加強壯,在身形上對戰傅西昂和四大貓絕對不吃虧,甚至還能稍許占優,這就使得他們對於自己的“秒敗”更加難以接受。
“你們……是做什麼的?”薩沙幫自己朋友問出疑惑。
路祈說:“和你們一樣,還在讀大學。”
薩沙把答案轉述,另外五個明顯不信。
說話間,賀秋妍已經從船上商店裡買來實時翻譯通訊器,人手分發一個,大家或情願或不情願地塞進耳朵裡,立刻同一個世界,同一種交流。
“我們真是大學生,”胡靈予說,“但咱們彼此的專業課可能不同。”
波琳娜:“你們學什麼的?”
傅西昂:“你們又是學什麼的?”
薩沙:“藝術史。”
胡靈予:“偵查學。”
伊萬:“繪畫。”
路祈:“擒拿。”
安東:“世界古典文學。”
傅西昂:“獸化覺醒對抗學。”
瓦西裡:“俄羅斯當代文學。”
黃衝:“野性之力應用學。”
葉甫蓋尼:“植物學。”
賀秋妍:“訊問學。”
列夫:“哲學。”
馬謙謙:“痕檢學。”
波琳娜:“神學。”
王晏寧:“犯罪心理學。”
張琥:“……我好像沒有開口機會了。”
趙盛:“而且你覺不覺得這麼一對比,咱們的求學內容略顯剛毅?”
七位俄羅斯友人:“……”
這是略顯嗎!
在終於弄清楚胡靈予他們所在的專業基本等於獸控局預備役之後,俄羅斯朋友們釋然了——獸化覺醒後,幾乎每個國家都有類似獸控局的部門。
薩沙:“所以你們這次到摩努赫島,是單純旅遊?”
這問題好奇怪。
傅西昂挑眉:“不然呢?”
“你們將來都是要進獸控局的,”薩沙有些不好意思,試探性地問,“我就想,你們會不會其實到島上是為了執行某些秘密任務?”
傅西昂無語:“想太多了。”
胡靈予也哭笑不得:“那就是一個觀光島,就算我們真的想執行任務,從哪兒下手啊?海灘酒店,還是好好度假的遊客?”
幾個俄羅斯青年忽然嚴肅起來,一個比一個神秘兮兮。
“那可不隻是一個觀光島。”
“在大霧發生之後,摩努赫島被封鎖了十年,聯合國秘密決議,集中各國科學家在島上進行大霧相關的研究。”
“十年後島嶼解封,才慢慢開放變成觀光地,但奇怪的是,島上沒有任何研究所的痕跡。”
胡靈予他們還真不太了解這段背景,網上好像也沒有相關資料,搜索摩努赫島出來的都是旅遊介紹。
路祈:“既然是聯合國的秘密決議,你們怎麼知道?”
伊萬:“黑客破解的資料早就流出了。”
賀秋妍:“那你們是想在島上……”
波琳娜:“尋找秘密研究所,他們在島上研究了十年,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跡,就算人和東西撤得再乾淨,也肯定有遺址殘留,而且這是我們第二次去了,上回我們……”
“波琳娜!”伊萬忽然出聲製止,顯然不想她透露得更多。
狐鹿犬鶴五大貓:“……”
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來個刹車,還能不能行!
旁邊已經被遺忘的工作人員:“如果各位還想繼續,要不去喝個下午茶?頂層風景最好的位置,尊享vip艙的顧客不用預約訂位,直接去就可以,全部免費而且有單獨餐單。”
俄羅斯七人組莫名其妙:“我們不是vip。”
狐鹿犬鶴五大貓:“我們是。”
工作人員微笑:“尊享vip可以帶朋友的,大家一起去。”
傅西昂對這種隨時隨地的優待不太自在,而且對那幾個手下敗將也沒太多好感:“一下子帶七個,太多了吧?”
工作人員繼續微笑:“隻要您能讓我們的活動室儘快恢複開放。”
傅西昂:“……”
狐鹿犬鶴四大貓:“……”
有時候,熊孩子比爹還好用。
頂層餐廳裡,紅茶醇香,蛋糕甜美,空氣清新,海風怡人。
俄羅斯七人組徹底倒在“糖衣炮彈”底下,將他們現有的“探索成果”和盤托出。
七人上次去摩努赫島是一年前,也就是薩沙交換留學前的最後一個假期,他們真的在島上一處偏僻地縫中,尋到了疑似研究所的人工開鑿痕跡,但那已經是他們在島上的最後一天,還沒來得及探得更深,就不得不跟著郵輪返航。
但這一發現足以堅定他們繼續探索的心,所以這次又來了。
“可是找到了研究所遺址又有什麼用呢,”路祈試圖梳理他們的動機,“那隻能說明各國的確曾組建聯合團隊在這裡研究,但現在也已經撤乾淨了。”
“問題就在這裡,”薩沙說,“研究了十年,為什麼忽然撤了?究竟研究出了什麼成果,怎麼從來沒有人對外宣布?”
張琥插話道:“也許就沒有成果,所以才不得不放棄。”
薩沙搖頭:“就算沒有成果,他們也一定發現了什麼,不然不會在這裡堅持十年。”
馬謙謙半信半疑:“這麼肯定?”
胡靈予也好奇了:“那你們覺得他們發現了什麼?大霧的起源之謎?”
“是這個。”波琳娜忽然從背包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到餐桌上。
胡靈予都沒注意她是什麼時候回去取的包。
然而現在他已經無暇顧及那些。
被波琳娜放到餐桌上的是一塊石頭,表麵粗糙,和普通岩石碎塊無異,但整個石塊沁著一種微妙的灰藍色。
在胡靈予的禮物架上,也有這樣一塊石頭,除了個頭稍小一點,其他幾乎一模一樣。那是他還沒上小學的時候,懵懂童年記憶裡收到的第一份石頭禮物。
當年那塊石頭就像父母在哪裡隨手撿的,可眼前餐桌上這塊沒那麼隨便,灰藍色的石頭表麵刻著編號,清晰工整——a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