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宴的法天象地,蕭長歌的雨生綠植,丁蘭蘭和林尹也很快加入的戰鬥之中。不久之前,他們還是一支看見魔物手腳發軟,不知如何應對的隊伍。如今他們已經迅速成長為一支雪原上合格的狩獵小隊。
學會的彼此配合進退有度,學會了匡扶同伴,照顧傷員。
重傷未愈的卓玉被一再地安排在戰場的最遠端。總有人有意無意地擋在他所在的之處的前方。
有一次發了狂性的骷髏魔犬擺脫桎梏,向著他的方向衝來。卓玉伸出手,雙臂剛剛燃起火龍。丁蘭蘭的傀儡從地麵鑽出,抬起他就往後跑,蕭長歌的植被在他的前方瞬間結出一道厚厚的盾牆。穆雪的身影從天而降,捆仙索拴住魔犬的脖頸,拚命往回來。
被兩隻傀儡舉在頭頂一路遠遁的卓玉有些茫然。明明不久之前,他還是一個受所有人厭棄排斥的人。他也不喜歡這些人,不過是為了師尊的囑托,勉強自己守護這些令他討厭的隊員。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就成為了隊伍中的一員,被大家關心保護著。
“卓玉退下去,還用不著你。”
“卓師兄先休息,這裡交給我們”
“你後退,不用你動手。”
各種呼喊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卓玉突然想起,在擂台慘敗的那一刻,那個人把他強按在地上時說的話,“你應該努力試一試,改變他人對你的看法。”
師尊把他拉起來的時候,“卓兒,我們修真之人看得不是表麵的勝敗,而是在生死之戰中,是否能突破心中的桎梏,提升自己的心性。”
原來師尊說得一點都沒有錯。卓玉輕輕的笑了。
白骨魔犬終於在長久的戰鬥之後,轟然倒地。有了岑千山和年叔的參戰,依舊戰鬥了這許久。難怪之前那一隊年輕的戰士,無聲無息地慘死在這隻魔物的爪牙下。
在這片戰場的附近,也有一個小小的裡站。
穆雪一行將那些死去戰士的遺憾,送到此地,以便他們的家人前來尋找,不至曝屍荒野,被魔物啃食。
因為這個區域活動的人少,隻有一位瞎了眼的老婦人和她的傀儡在此地負責一些掃灑事宜。
“裡站還真是個有趣的地方。從外麵完全感覺不到裡麵的情況,從裡麵看外麵卻一清二楚。”身為煉器師的丁蘭蘭看著這個半球形扣在地麵的建築感慨,“這樣簡單的建築卻可以很好地保護荒野中的戰士呢,想不到這裡會有這樣多的裡站。”
年叔坐在桌邊,正接過這裡的服務型傀儡端來的酒水,“這個裡站,是一百多年我們這裡的一位煉器大師研製出來的法器。簡單實用,照價便宜。慢慢就推廣開來,形成了規模。”
他抬頭點了點岑千山,“喏,就是這小子的師尊。穆雪,穆大家。百多年前的人了。你們這些道修應該沒聽說過。”
“誰說沒聽過,我們可熟悉這個名字了。”林尹和丁蘭蘭都激動起來。
丁蘭蘭還把自己的飛行法器取出來給年叔看,“我也是煉器師,我的師尊時時提到這位前輩,我就特彆崇拜穆大家。”
年叔蒼老的手指,摸了摸刻在飛行器上那一小行姓名,難得地露出了點溫和的神色,“果然是阿雪的手作。算是有心了。”
岑千山的目光一下就落到了穆雪身上,穆雪略微尷尬地轉過頭去,不接他的視線。
“是穆大家的手作啊。”端著酒水上桌的傀儡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我也很喜歡穆大家呢,當年她製作的很多東西,都是些很實用又便宜的物件。不像是大部分高高在上的煉器師大人,做出來的物件都是為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服務的東西。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這是一個以家庭服務為主要功能的傀儡。有著類人的肌膚和外表。隻是因為使用的年限太過久遠,主人或許沒有能力維修,導致他多出肌膚剝落,用其它顏色的材料勉強拚接,反倒顯得有些猙獰可怕。
“我也是穆大家設計的傀儡,叫做九百。”九百笑盈盈地把他脖頸上的型號露給大家看,他的頭部的肌膚一半完好,是一位漂亮的小男孩,一半剝落,露出了一隻外突的眼球。笑起來便顯得十分詭異。讓來至於仙靈界的幾人都十分不習慣。
穆雪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九百是她在千機之前製作過的一個型號。因為當時家裡太亂,就想著製作出一個能夠打理家務的服務型傀儡。最終因為她的工作需要的服務過度精細,這樣的善於打掃的傀儡反而帶來不便。於是被她隨手投放到市場中去了。
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這樣批量生產的九百還把自己認為它們的創造者。
“石頭,彆亂說話,打擾了客人們吃飯。”瞎了眼的裡站老板娘掀開簾子,端出了一大盤熱氣騰騰的烤餅。她的雙目毫無焦距,帶著點歉意衝大家點頭,“我兒子還小,不太懂事。若是說錯了什麼,客官們彆介意。”
兒子?把傀儡當做了自己的小孩嗎?
幾個人聽見了這個稱呼,彼此之間露出了詢問的眼神。
九百衝大家拜了拜,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迅速地跑了過去,接住那一大盤的烤餅,“娘親等我進去端就好,何必自己出來,仔細摔著了。”
那位婦人伸手想摸摸他的腦袋,被他巧妙地避過了,隻伸出手扶住了那位婦人的手臂。
它全身上下,隻有一雙手的皮膚完好無損,和人類一般無二。
“孩兒長大了,都不喜歡娘摸你的腦袋了。”瞎眼婦人口中叨叨著,慢慢走近廚房裡麵去。
九百頂著熱騰騰的烤餅過來。
它把烤餅擺放在了桌麵上,因為大家沒有說破它的秘密,衝著大家連連鞠躬。它彎腰的時候,那隻皮膚脫落的眼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還是千機給它撿了回來。
“怎麼回事,你怎麼稱你的主人為娘親?”千機興致勃勃地問道。
九百一邊麻利地為每個人擺放碗筷,一邊探頭看了看廚房的方向,聽見清晰的揉麵聲響起,這才悄悄對千機說道。
“主人的相公去世得很早,隻有一位小公子,名叫石頭,和主人相依為命。”它一邊擺放碗筷,一邊模仿人類小孩的音調說著話,“三個月前,我一個沒看好,小主人溜到裡站外玩耍,被送回來的時候,連一具全屍都沒有。主人一直哭,直至把雙眼都哭瞎了。有一天,她的記憶似乎迷糊了,她抱著我,固執地把我認為是她的孩子。”
“所以,你就假裝自己是她的兒子,讓她繼續以為自己的兒子還活著?”千機的嘴巴變成橢圓形,“這樣她也能相信嗎?”
“我不知道主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九百歎息一聲,扶了扶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我隻希望她莫要再哭了,隻要她不哭,她想把我當成誰,我都願意假裝成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