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您這是在做什麼呢?”九百不解地問道。
“我想給那孩子做一個墓。裡麵是他從前喜歡的玩具。”雙目失明的女子摸索著堆積石塊,“總覺得好舍不得他,以後想他了,還可以到這裡來看一看。”
“石頭,你幫娘親一下。”
“好的,娘親,我來幫您。”
……
軒昂壯闊的浮罔城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城池的雄偉遼闊所征服。
寬廣無垠,荒蕪平坦的原野上,駐立著一座占地極為遼闊,綿綿看不見邊際的龐然大物。
相比歡喜城廢墟的蕭瑟荒涼,浮罔城向來至仙靈界的客人彰顯了魔靈界第一重鎮的繁華熱鬨。
在那高聳入雲的城牆上,巨大的魔神雕塑垂目府視,栩栩如生。城門的入口分有水道車道,期間行人往來穿行,車水馬龍熱鬨非凡。
從荒原外歸來的戰士,大多風塵仆仆,血染戰袍。有些收獲頗豐,一臉振奮洋溢著對未來的期待。有的在戰場上失去的同伴,身負重傷,滿麵悲憤,抑鬱難安。
有個十來人的隊伍,正互相吆喝著,拖一個巨大的紅色鬼頭入城。那鬼頭雖已身死,卻依舊雙目怒睜,滿臉煞氣,頭頂一支染著鮮血的尖尖長角。當當一個頭顱,就幾乎將整個門洞堵滿了。
“運氣真好,是雷獸的腦袋。”
“嘖嘖,當那支角就能換數萬靈石了吧?還有堅硬的頭蓋骨,也是煉器的好材料。”
“唉,代價也不小吧。我看他們少了不少人。”
在這樣紛紛擾擾的議論聲中,
穆雪一行人乘坐渡輪沿著水道進城。
船行悠悠,在兩側厚重石雕注視下,沿著內河穿過門洞。
城內城外兩重天地。
城牆之外是一望無際,毫無遮擋的荒野。城牆之內,堅實的建築鱗次櫛比,接踵摩肩,擁擠得恨不能利用上每一寸土地。
街邊的建築上,懸掛著五光十色,燈光流轉的招牌。一座宏偉的塔型建築頂上甚至開了大型的明燈海蜃台,海蜃台的光芒內,彩衣飄飄的巨大天女,赤足踩在塔尖,身姿曼妙,飄飄起舞。
半空之中,各種炫酷的飛行法器,在天空來回穿梭飛行。
街道上,沿街商鋪林林總總,南北行貨,雜耍賣藝,熱鬨非凡。時有一總角孩童,腳踏著溜車在泥濘的道路上一溜而過,濺起四散泥水,應該沿途的謾罵聲不絕。
年叔坐在船上,給他們介紹這裡的一些規矩,
“驅動法器飛行的時候,有著各自的飛行區域,不能亂飛。最底下一層是公共飛行法器行駛的位置。中間是多人法器,最高處才是可以隨意一些的單人法器。走錯位置可是要罰款的。”
“在這裡購買東西,隻能用靈石,其餘你們仙靈界的貨幣,一律不認。商品的價格,比仙靈界便宜,都可以砍價,砍多少看自己的本事。”
“到了這裡,你們就安安分分在城裡逛一逛,住上幾日,等七天的時間到了,我開一個單向傳遞法陣,把你們送回歡喜城那裡。就算完成空濟那個禿頭猴子的托付了。”
“都彆給我到處亂跑。省得和你們師傅當年那樣,一隊人過來,死得剩下兩個,淒淒慘慘地回去。”
聽到年叔提起當年的事,憋了一路的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問了起來。
“年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那一次連帶隊的金丹期前輩都損落在這裡?”
“聽說當年選出來弟子,是那一屆百年難遇的天才。怎麼最後全死了,隻剩掌門和年叔回去?”
一行人中,隻有卓玉知道一些當年的情形,他想起在歡喜殿的黑門之內,那個實力強大,僅僅憑一縷神識,就讓他們毫無抵抗之力的天魔,
“是不是徐昆?”他說。
“哼,你也知道徐昆這個人?”年叔嘴角的法令紋拉了下來,“說來也是諷刺,上千年了,我們魔靈界唯一修成天魔的人,竟然是一個從天靈界過來的道修。”
三百年前,如今年邁的年叔還是一位青春洋溢的少年人,居住在如今已經毀滅的大歡喜城。
剛剛出師,成為一名正式醫修的他,對修行充滿了專注和狂熱的激情。也就是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從天靈界偷偷過來的空濟。
“你們那位師父空濟,雖然脾氣臭了點,人傻了些。卻有一項合了我的胃口。”年叔坐在船上,看著路邊剛剛從城外回來,抱著收獲的物資一臉興奮的年輕人,
“他對於醫修,也就是你們那邊的煉丹術,和我一樣,有著能夠忘卻一切的狂熱興趣。他把仙靈界傳承多年的法決傳授給我,我將自己研發的煉藥術和他一起討論。那個時候,雖然隻有短短的幾日,但我們……姑且也能算是朋友吧。”
“在他們即將離去的那一天,也不知為什麼,數百年沒有現過身的歡喜殿黑門突然出現。空濟的那位師兄,哼,那個叫徐昆的家夥,棄道成魔,為了接黑門的傳承,親手將自己的同門一並擺上祭台,獻祭給魔王。絕情斷義,以此入魔。”
穆雪啊了一聲,想起了自己在歡喜殿看到的那些畫麵和字條,以及撿到的名為徐昆的符玉。“他?他親手把自己的師兄弟擺上祭台?”
“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隻知道因為徐昆入魔,引來天地魔氣動彈,大量妖魔群而聚之,攻擊歡喜城。數百年的重鎮,就因此毀於一旦,不知有多少城中生靈,死在那場浩劫之中。所以我們這些當年從歡喜城內逃出來的人,是很不喜歡你們這些道修的。”
穆雪等人想起歡喜城內,被衝毀的厚實城牆,白骨累累的城郭,城內匆忙逃離的家庭和無數被拉下的人和生活,不禁一陣唏噓。
年叔想起年少之時經曆的城破人亡,恨恨罵道,“那位徐昆,我倒是見過一麵。術法是高強,嘴巴還很能說,整隊的人都服他,以他為領袖。哼,一看就是個道貌岸然,虛偽至極,惡毒卑劣之徒。”
渡船很快靠了岸。到了年叔的醫館附近。
河岸的一側是熱鬨非凡的街區,曲折的內河對岸,卻是一片開闊的坡地,白雪皚皚的山坡上用細碎的小石頭堆砌著一座座尖尖的石塔,石塔邊插著白幡,那些漂泊的白色幡帶在風雪中飛揚。那裡是墓地,埋在所有曾經逝去的英魂。瑟蒼涼和一河之隔的熱鬨生機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丁蘭蘭等人難抑新奇興奮,沿著熱鬨的街區行走,
很快丁蘭蘭鑽進一間售賣傀儡的商鋪裡,挪不動腳步了。
程宴在出售各類妖獸活體的攤子前,左摸右看,喜不自勝,一邊詢問一邊翻出筆記本抄錄個不停。
內傷為愈的卓玉被送到了年叔的醫館,無數小傀儡架著他上了手術台。被強製按在台麵上,四肢大開,束帶捆綁,限製了行動。
卓玉大吃一驚,想要掙紮,蕭長歌一把按住他,
“沒事,沒事,年叔是用魔靈界的醫術給你治療內傷。”他的雙目亮晶晶的,閃著詭異的興奮之光,口裡安慰,“我們在呢,師兄彆怕,還有我在,我看著你。”
卓玉還待拒絕,年叔已經封住了他的嘴,取出了手術刀,哼了一聲,
“小鬼倒是精明得很,想從我這裡偷學開腔治療的醫道,你師傅當年都沒有學會呢。”
穿行著在熱鬨的商鋪間,買了大包小包東西的林尹問身邊的丁蘭蘭,“張小雪呢?怎麼跑沒影了?”
丁蘭蘭摸著手裡新采買的一個最新型號的小傀儡,愛不釋手,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她說要去墓地,祭拜一位前輩。”
“魔靈界能有什麼她想祭拜的前輩?真是個怪人。”林尹嘀咕了一句,也就瞥開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