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1 / 2)

靠臉吃飯[快穿] 夕夕裡 8455 字 4個月前

番外(十)

那日之後,鹿山一連好些天都是陰雨連綿, 整座鹿山雲霧繚繞, 真有幾分人間仙境的味道。

為了找那和尚, 沈眠倒是冒雨去了幾次楓林, 隻是都撲了個空, 白受了場風寒。

富貴往火爐裡添木炭,說道:“主子,山裡的冬天也太冷了,先前帶的衣物恐怕不夠用了,隻怕要捎人回宮去取。”

“你看著辦便是。”

沈眠輕咳一聲, 踱到窗邊推開兩扇梨花木窗,用手心接了幾滴雨水, 道:“雨勢小了,富貴,取傘來。”

富貴“啊”了一聲,道:“主子, 今日還去楓林啊?前幾日受的風寒尚未好全,山路又泥濘難走, 何必討這苦頭吃?還是好生將養著罷!”

沈眠睨他, 道:“你若是怕冷,就留在祠裡, 孤自己去。”

富貴隻得道:“主子都不怕冷,富貴哪敢啊。”又小聲嘟囔道:“也不知道那林子裡是不是有什麼精怪,把主子給魘住了。”

嘴上說著, 手腳倒是麻利地取了件外袍給沈眠披上,道:“主子,老嬤嬤說了,一場秋雨一場寒,過了這雨季,就入冬了,到那時候才叫真的冷!”

沈眠頷首,腦袋裡還在盤算無塵那個怪和尚的事。

又聽富貴道:“咱們都來山裡好幾個月了,皇上是不是把主子給忘了……”

沈眠回眸瞥他一眼,哼笑道:“他倒是想忘,隻怕也忘不掉。”

“主子這是何意?”

沈眠彎了下唇,沒答話。

縱使皇帝當真老眼昏花不頂事了,他這個正經的皇長子,皇室血脈,多的是人忌憚。

來鹿山這些天,沈眠整日帶人在鹿山圍獵燒烤,飲酒作樂,說是來反省,卻比在上京更加瀟灑自在,想來早已被言官告到皇帝禦案上,說他這個太子是個不思進取,昏聵無用的。

這樣一來,靖王爺也安心,皇帝也安心。

畢竟,一個沒用的太子至少不會讓人起殺心。

富貴撐開傘走在他身旁,忽然道:“主子,前麵有人。”

沈眠抬眸看去,遠遠看見一道俊逸的身影立於紅廊儘頭的涼亭內,他微怔片刻,往前走了兩步,才不確定地道:“顧延之?”

那人回眸看來,內著深藍錦衫,外披著黑色狐裘大氅,長身而立,玉麵如冠,正是顧延之。

顧延之看向他,眸中刹那間添了一絲暖意,頷首道:“太子殿下。”

這聲太子殿下倒叫沈眠有些赧然,上次在南山寺,他可是裝作陸沉的遠方表親欺瞞於他,如今被拆穿,自然是有些難堪。

不過好在他素來是個臉皮厚的,隻擺了下手,富貴便乖覺地退下。

廊下寒風刺骨,沈眠攏了攏外袍,朝涼亭內走去,勾唇笑道:“丹青宴一彆數月,已然物是人非,孤被貶謫荒山,顧大人卻步步高升。”

顧延之道:“先前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冒犯,還望恕罪。”

沈眠道:“不知者不罪,何況孤有意隱瞞,自然怪不到顧大人頭上。”

再者說,以他如今的處境,哪裡有資格降罪於堂堂的新科狀元,清流顧氏的嫡係子孫。

他正要開口,又忍不住抵唇輕咳了兩聲。

顧延之一怔,驀地瞧見他凍得發紅的指尖,雙拳緊攥了一瞬,終是按捺住將他攬入懷中的衝動。

他褪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披在那纖弱的肩頭,低聲道:“殿下身子似有不適,難道西祠的奴才膽敢苛待殿下?”

這人雖然字字句句都溫和有禮,可沈眠敏銳覺察到其中隱含的一絲陰鶩,倒是微怔了一下,笑道:“是孤自己不慎淋了雨,著了涼,奴才們都規矩的很。”

顧延之道:“既然受了風寒,該在屋裡休養才是,怎麼又出門。”

沈眠自然不會如實相告,隻道:“雨下的沒完沒了,心中煩悶,出來透氣罷了。說起來顧大人不在京中任職,怎麼來了這荒山野嶺,難道是特地來探望孤?”

顧延之垂眸望著他,那日在南山寺前,他遠遠就瞧見了人群裡的少年,眉眼間含著三分笑意,七分傲慢,宛若最精雕細琢的美玉,一雙澄澈的眸子通透得叫人不敢直視,生怕叫他覺察到自己肮臟的,令人不齒的欲.望。

後來得知他是陸沉帶來的人,本該知難而退,誰都知道,顧延之其人清高、驕傲已極,從不主動沾染麻煩。

可凡事總有例外。

偏偏,這個少年,便是那個例外。

他彎了下唇,輕聲問道:“殿下想不想回京?”

沈眠抬起眸,卻倏然笑道:“顧大人這話有趣,孤想不想有什麼打緊,沒有父皇的傳召,孤難道還能自己回去不成?”

顧延之道:“殿下想來不知,昨日早朝時,皇上忽然嘔血昏迷,至今不省人事,大約時日無多了,該早做打算了。”

沈眠斂去笑意,沉聲道:“顧大人此言,已是大不敬,孤隻當做不曾聽見,莫要再提。”

他轉身走到涼亭邊,望著淅淅瀝瀝的雨珠碎在青石板上,默然不語。

顧延之走到他身旁,道:“殿下難過是人之常情,隻是眼下該顧慮自己的安危才是,靖王爺想名正言順奪取皇位,最先要處置的人就是殿下,而今殿下不在京中,隻要無聲無息地消失,便再沒人能阻礙他。”

沈眠道:“聽顧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想幫孤?為什麼,憑什麼?”

顧延之輕笑一聲,道:“殿下,殿下不必防備顧某,顧某絕不會對殿下不利。”

沈眠道:“聽聞顧大人乃顧氏這一代唯一的嫡係血脈,身份貴重,比天潢貴胄也不遑多讓,為何要淌這渾水?難道顧大人想要的是從龍之功?倘若如此,選擇孤這個無權無勢的假太子實非明智之舉。”

顧延之頷首,“的確如此,細究起來,顧氏一族的條條框框恐怕比宮中的規矩還要繁瑣,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族中子孫永遠不可參與皇儲之爭。”

“那……”

“百年前定下的規矩,又怎算得到人心。或許那日,本不該去赴丹青宴,便也不必……”

沈眠挑了下眉,“不必如何?”

顧延之避而不答,卻道:“殿下實在不必猜忌良多,顧某倘若想對殿下不利,何必親自來鹿山,靖王派來的刺客就在山下埋伏,料想殿下也不能活著下山。”

沈眠笑道:“說的不錯,隻是孤如今又懷疑,憑顧大人這樣的文弱書生,當真能帶孤從那些刺客手中逃脫嗎?”

顧延之道:“顧某倒是學了些拳腳功夫,應付些宵小之徒不在話下,何況顧家雖然比不得皇家,暗衛還是有一些的。”

沈眠點點頭,“何時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