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世界邊緣,像是有人正拿著筆刷塗寫一樣,逐漸勾勒出了一個穿著銀灰色外袍的年輕學者的身形。
她擁有著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鮮明色澤,就像是一滴水銀落在了色彩模糊的老照片上。
年輕學者輕輕抬起頭,隔著跨越大半個世界的距離,注視著這個被歲月埋葬的舊日都市中,中唯一一個看起來像是“人”的存在。
——從“泥板書”上的阻隔被揭開,讓她得以清晰地注視到目標的那一刻,時間便不能成為抵達此地的阻礙。
某種類似於呼吸一樣的本能在比靈魂更深的地方複蘇,年輕學者自然而然地走了進來,站在了那個理論上已經死去的偉大存在麵前。
對於“無貌旅行家”的究竟在計劃些什麼,宋逐雲並非一無所知,身為“鏡”之力量的掌控者,她完全清楚這份根源之力究竟擁有著怎樣的權能,早在抵達此地之前,她心中便大致有數。
神祇有著莫可名狀的偉力以及足夠豐富的知識,祂們在希望完成某個計劃時,往往會準備不止一個行動方案,以便應對各類風險。
雖然列得·密德爾頓並未走到最後那一步,但這並不影響他學習前人的經驗,為自己準備好複數個“原始計劃被看穿後的備用成神途徑”。
第一重,也就是最表麵的計劃,是那些分散在世上的殘餘意識,它們有的選擇隱匿,有的感染旁人,但無一例外,全都在謀求謀求著生命層次的攀升,結局卻總是失敗。
第二重計劃則跟列得·密德爾頓的代行者們有關,那些因為得到饋贈,而成為“無貌”的鏡像的人,在首領或明或暗的驅動下,做出了各種布置。
這些人甚至不清楚自己行動的真實目的是什麼,比如北地現任審判長道格拉斯,他的位置非常關鍵,先利用“泥板書”遮蔽了“無貌”的真實所在,假若沒有薩羅揚等人被發現的話,他下一步的計劃應該是收集足夠的“天秤”回響,以此欺騙“銅衡”的判斷,拿取這件聖遺物,利用其強製交換的權能,將“無貌”從過去釋放到現在。
而會讓列得·密德爾頓選擇不再躲藏的理由,有且隻有一個——他的計劃基本已經完成,隻差最後被釋放出的那一步,便能成功。
不管是拿到樹種,還要使用儀式,想要成神,必須選定某個概念,而能與“無貌”契合的,隻有“鏡”跟“刃”。
此前在與[無殼之孽]的合作中,列得·密德爾頓又得到了部分“寄生”的力量。
在[無殼之孽]瘋狂自我增生後,想要迅速清除掉它們,必須依靠“刃”的權柄,直接命中並擊殺那種沒有形體的知識怪物,所以在感受到來自[無殼之孽]力量減弱的時候,就意味著“刃”的繼承人已然誕生。
當初在了解到[無殼之孽]的特性時,宋逐雲心中就模糊有了猜想,如今算是徹底確定下來——薩羅揚就是“無貌”選定用來寄生的容器。
所以“無貌”扶持了道格拉斯上位,表麵上是為了隱藏自己,真實目的則是為了讓對方把控著北地的權柄,阻止移植儀式的完成,直到目標出現。
從這個角度看,道格拉斯就是一個純粹的工具人,他以為自己拿到了成神的知識,並一直以成為“刃”的繼承者為目標,然而本質上隻是一塊作為擋路的頑石,阻止其他有資質者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