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格雷顯然也不是真的要追根究底,他其實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不過作為一個人類,他並非特彆能夠理解樹種間的奇妙關係,今天跟對方碰麵,也隻是進行些工作方麵的溝通。
隨著自身實力的不斷提升,他逐漸回憶起了前世的大部分內容,過不多久也要開始舉行[固化]儀式。
蘭格雷:“……之前談過的跨星域溝通設備,等我再次醒來後,就能開始製造。”
聊完正事後,他又表示,“鏡”應該過不多久便會蘇醒,正處於攀升後沉睡狀態的自己無法到場迎接,所以就麻煩冬聖者幫忙帶去自己的致意。
冬聖者:“放心,為了那一天,我已經準備了多個適合交流的容器。”
蘭格雷看著老友,沉默片刻,猶疑道:“……你是不是還在定期給‘鏡’念工作報告?”
冬聖者頓了下,微微搖頭,不等麵前的沉默記錄官放心,又補充道:“不止工作報告。”
蘭格雷:“……保重。”
*
如果說抵達根源是一種攀升,那麼從沉睡中蘇醒,就類似於墜落。
重新睜開雙目的“森羅萬象”,感覺自己的思緒中充斥著各種可以被稱為怪誕跟譫妄的感覺。
祂越是理解根源的本質,距離人類也就越遙遠。
“森羅萬象”想,綠之女士要求後來者攀升之前,一定要積攢足夠的人性,是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決定。
祂現在已經不再有人類的軀殼,所謂的“睜開眼睛”,更隻是一種類比。
新生的“鏡”之神又緩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一點點從沉睡的狀態中脫離。
祂的本體被固化於創造界與物質界之間,用來撐開不斷趨近的兩個世界,在完成儀式後,“鏡”也愈發理解當初綠之女士為什麼用“根源之樹”來為神明的本質命名——祂們是樹,是天柱,是挺拔不屈的脊骨,是不能斷裂於世界泯合之前的屹立之物。
也因為神明連通兩個不同的世界,所以祂們靠近物質界的位置,會存留有一些特殊的縫隙,創造界的無儘光輝會從這些縫隙中泄露出來。
為了封印那些縫隙,神明們建立了位於現世內的聖所。
“森羅萬象”回憶著自己攀升前的狀態,從裂縫中點點投影出了人類的軀殼。
“……”
剛剛出現在鏡宮內的銀白學者,默默注視著那張屬於艾德裡安教授的熟悉麵龐,感覺自己耳邊又響起了跟飛蛾振翅一樣嘈雜的嗡鳴聲,原本變得淡薄的人性,一瞬間便重新濃鬱了起來。
——艾德裡安教授是冬聖者的常用容器之一。
過了片刻,銀白學者才帶點訝異地感慨了一句:“你居然沒跑?”
麵前的銀發青年微笑道:“我認為不跑才是明智的決定。”
麵對擁有空間能力的神祇,跑到哪裡結果都差不多。
年輕的學者思忖片刻,點了點頭,算是讚成了對方的說法,然後伸手按住艾德裡安教授的肩頭,將人輕輕一推。
一身典型北地製服的“正義之劍”看著突然變空的身側,揚眉:“祂去哪了?”
年輕的學者微笑回答:“一個比較適合私下溝通的鏡麵空間。”
“正義之劍”準確地捕捉到了關鍵詞:“溝通?”
年輕的學者拉了下兜帽的帽沿:“我又投影了一個用來跟祂溝通的影像。”
“正義之劍”覺得,對方投影出的所謂用來溝通的新影像,應該也具備著不低的戰鬥素養……
剛剛蘇醒的“鏡”之神跟其餘神明們交流了幾句,就現身跟自己的代行者相見,一方麵安撫人心,另一方麵也得解決一下某些積攢了足足數年的“隻有神明才可以進行裁奪”的問題。
才醒來就被喊來加班的年輕學者迅速投入到工作當中,從私下交流空間中脫離冬聖者也沒走,而是繼續以艾德裡安教授的外形留在這裡。
——有些熟悉這位中部教授的代行者依稀覺得,對方的樣子似乎與不久之前存在著某些不太好形容的差彆……
發現那位年輕學者幾乎不用對積攢的問題進行深入詢問就能直接給出解決方案,一位代行者小心開口:“您果然一直注視著我們嗎?”
年輕學者默了一會,習慣性地按了下太陽穴,然後抬頭看了那位艾德裡安教授一眼,歎氣:“……也可以這麼說。”
艾德裡安教授笑了一下,柔順的發絲垂落在祂的臉頰邊,青年以手按胸,微微彎腰。
——在那個視野被光輝所阻隔的所在,祂也以這樣的形態,長久地立於新生的鏡之樹身側。
這一幕景象清晰地落在了剛剛抵達的極冬之宮的代行者們眼中。
“詠死牧師”布拉德·奧尼爾冷靜地摘掉了自己的下巴,“血女”美洛蒂·基斯感覺自己明白了頂頭上司的人性為什麼會變得濃鬱,至於“畫家”阿爾維斯·索倫,他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紙與筆,將這一幕景象認真繪製了下來。
*
很多年後,某位第一誌願是當作家的聖堂代行者在翻閱塔斯隆特大學的藏書時發現,“森羅萬象”那位神明雖然自身在藝術方麵沒有太深的造詣,其身影卻經常出現在各類藝術作品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