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斷義絕(1 / 2)

魏涼一刻也不想耽擱,隻想尋一處清靜地,撕那些雲裳玩。

可是林啾卻像是一隻投入密林的小鳥一般,撲棱棱就鑽進各式各樣的店鋪中,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摸。

他閉了閉眼,磨著牙跟在她的身後,在琳琅的店鋪中穿進穿出。

到了一處繁華熱鬨的所在,忽然聽到了陣陣喧嘩。

“咦,這個地方有點眼熟。”

林啾踮起腳來,望向前方一座燈火輝煌的四層木閣樓。木閣樓門前圍了一群氣勢洶洶的人,正與樓中出來的修士對峙。

魏涼:“安置慕容春等人的青|樓。”

“啊!我看看!”林啾擠了進去,看見帶人到青|樓鬨事的是一對怒氣衝衝的中年修士夫婦,他們身後站著個滿臉淚水的年輕圓臉女修,正扯著夫婦的衣袖,低低地勸說。

林啾又擠近了些,聽到那個年輕的圓臉女修正在弱弱地辯解。

她道:“爹爹娘親,我們快回去吧,彆鬨了,慕容他一定不會做這種事的,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中年女修一指頭戳在她腦門上:“醒醒吧不爭氣的傻姑娘!你是不知道,平時越老實的人,壞起來才越可怕!今日不打斷他的腿,明日他便能上天給你看!”

“不會的,不會的,”圓臉女修一直搖頭,“慕容一定不會踏足青|樓的。”

“我和你爹都親眼看見他了!”中年女修的語氣恨鐵不成鋼,“還想假裝不認得我們,這個兔崽子,當初上門求親的時候可不是這副嘴臉!”

林啾嘴角直抽,扯了扯魏涼衣袖:“這姑娘,不會是慕容春將來的道侶吧?”

魏涼眼皮也在跳:“正是。”

林啾:“……”

正想往後退,不料那中年女修一轉頭,一眼就看見了魏涼。

“劍君!”

林啾:“……”

這時候逃跑還來得及嗎?

夫婦二人抓著那個‘不爭氣’的閨女衝到魏涼麵前,劈裡啪啦好一通控訴。

事情很簡單,今日夫婦路過此地,恰好慕容春開窗透氣,被未來的嶽父母給抓了個正著。慕容春並不認識他們,對視一眼之後,他十分鎮定地關上了窗戶。

等到夫婦二人回過神時,已狠狠吃了一記閉窗羹。

夫婦二人想要往裡闖,青|樓主人自然不依,雙方都是修士,便對峙在樓外,各自呼朋引伴,於是便成了眼下這個局麵。

“劍君!”中年女修怒道,“您可要好好看看座下愛徒在乾什麼好事!他騙琳兒說,您派他出去緝拿傷了柳大劍仙的凶徒,這一走便是好幾日,我們都不曾疑他!可是,可是,他居然撒謊,跑到這窯|子裡來!您可要為琳兒作主啊!”

中年男修卻是微微皺起一點眉,奇怪地問道:“劍君是恰好來到此處嗎?我派往萬劍歸宗報信的人,應當還未趕到才對啊。”

林啾的心重重一跳,已知不妙。

好巧不巧撞上這麼個事情,魏涼豈不是要暴|露了?

她一偏頭,正好與魏涼對上了視線。

魏涼顯然也明白此刻的狀況,隻不過他眸色依舊平淡,根本不把這種小事放在眼裡。

雖然他不在意,但林啾卻覺得魏涼從幕後被逼到台前,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眼珠一轉,她的心中頓時有了一個主意。

隻見她忽然清清脆脆地嬌笑一聲,當著一眾修士的麵,拉住了魏涼的手,嬌滴滴地道:“涼哥哥……不是還要帶我去彆的地方玩嗎?彆管這些閒事啦!今夜你是我一個人的哦!”

魏涼:“……”

那對中年夫婦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目光在魏涼和林啾的臉上來回搖擺,神情已經是有些驚恐了。萬劍歸宗宗主,劍君魏涼,不是柳大劍仙的道侶麼?他身邊這個女人又是誰?這、這、這……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不是,正道第一人,怎麼也能,也能……

魏涼一瞬間便明白了林啾的意圖。

他淡淡看了這對中年夫婦一眼,聲音清冷平靜:“有些事情,道侶沒有必要知曉。”

中年夫婦再次倒抽了一口巨大的涼氣,年輕的圓臉女修士更是難以置信,嘴巴大張著,能塞得進一個鴨蛋。

“明白了麼。明白就散了。”魏涼道。

“好,好!”中年男修重重咬牙,“好,我明白了!夫人,琳兒,我們走!”

目送那一隊修士遠去後,魏涼帶著林啾大搖大擺進了青|樓。

他頗為感懷地說道:“萬幸啾兒不是我的敵人。”

這小妞,太損了。

來到慕容春一行訂下的大廂房裡,見慕容春滿麵愁苦,同行的弟子也個個愁雲密布。外麵動靜那麼大,隨便聽上兩耳朵,便能知曉發生了什麼事情。

幸好靈石付得足,青|樓保著貴客,將人死死攔在了外麵,否則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慕容春一見魏涼,頓時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師尊!您總算回來了!外麵……”

“無事。”魏涼語氣清冷平靜,“不必擔心。”

眾人齊齊籲了一口氣,將高懸許久的心臟放回了胸腔中。

“師尊,我們需不需要換個地方?”慕容春有些擔憂地問道,“我聽到他們說,已派了人前往宗裡報信。”

“不必。”魏涼道,“你等隻需在此地靜心修行。”

話音未落,便聽到雕花落地木扇門外,傳來了男女絲毫不加遮掩的放|浪|笑聲。

慕容春:“……是。”

的確是……挺‘靜’的。

打發了慕容春,魏涼走向角落。

林啾視線一轉,忽然發現角落裡還坐著個人,神色萎靡,手中攥著一隻酒葫蘆,縮在陰影中,一口接一口往嘴裡悶酒。

林秀木。

他早已收回了梧木蒼穹,但回複人身的淺如玉並沒有在他身邊陪他,反倒十分避嫌地坐在遠處角落裡,默默出神。

“如……”林啾正要打招呼,忽然猛地回過神,想起自己與這個淺如玉並不熟。

她認識的那個淺如玉,此刻正在魔族的領地一邊種花,一邊給她供應魔翳呢。

林秀木抬眸看了魏涼一眼,唇角扯出一絲苦笑:“我……跟丟了。”

魏涼並沒有責怪他,隻問:“確定了嗎?”

林秀木眯著眼睛,神色有些茫然:“時而確定,時而不確定。”

他很確定那個媚色|逼人的女子必定不是眉雙,但她極偶爾流露出疲倦虛弱時,又是他熟悉得刻入了骨髓的模樣。

當時追擊眉雙的除了他之外還有王衛之,二人相互掣肘,最終雙雙丟失了目標。

林秀木有些慚愧:“我隻是想自己解決家事……”

“嗯。”魏涼一副很了解的模樣。

隻要事關他的啾兒,他亦是不會讓任何人插手。

林啾對林秀木毫無興趣,她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個很奇妙的現象——淺如玉這麼一個絕色佳人待在一大群老爺們當中,本該是個團寵,但這些人卻像是避瘟疫一樣避著她,她起身一動,眾人便各找理由躲向另一邊,始終和她保持著過於刻意的距離。

連正眼都不瞧她。

林啾奇怪極了。

無論是哪一種女人,無論她的性格有多糟糕,隻要她長相漂亮,必定就會被男人追捧。

像淺如玉這樣的冰山美人,究竟是得做出什麼事情才會讓一群大老爺們避若蛇蠍?

淺如玉的神色也有些奇怪。她已是極為冷靜內斂的人,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但林啾還是能看出她怪模怪樣的。

她同樣也在避著這些人。

林啾的好奇心“噌”一下就躥到了喉嚨,她不是憋得住話的人,當即捏了捏魏涼的衣袖,一本正經地對他說道:“你與蓬萊尊主談話,我便不妨礙你們了,正好我得把方才外麵發生的事情告訴慕容劍仙。”

魏涼一看她的眼睛便知道她又在打鬼主意,他抿著嘴唇壓下笑意,低低道:“嗯。”

縱然他不想表現得異常,但簡簡單單一個字音,卻被他說得溫柔又寵溺。

林秀木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林啾向來隻管灑狗糧,不負責彆人的心理創傷。她正兒八經衝林秀木點點頭,便迤然走向慕容春,把他叫到了外頭。

“怎麼回事,他們和淺如玉相處得不好嗎?”她很八婆地問。

慕容春白皙斯文的麵孔一下子就漲紅了,他難得地用帶了責備的口吻說道:“那株鬆樹是人,師娘怎麼也不早說?”

“啊?!”林啾懵住,“忘了說嗎?”

遇上慕容春之前,淺如玉已被梧木蒼穹護住,化成了一株樹。

魏涼與林啾離開的時候,隻把這株鬆樹托付給了慕容春,忘了向他交待它其實是一個人……

所以……

她還是不知道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春的臉憋得更紅了,他極煩惱地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雙眉,道:“我將那株樹放在了屏風後麵。座下弟子們,時不時就會到屏風後麵做一些不方便當著彆人的麵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