嚶嚶(1 / 2)

林啾怎麼也想不到,打臉竟會來得如此迅捷。

很好,前一刻她還對著蠱蟲大放厥詞說,她就算是死,從塔頂跳下去,也絕不會多看這個渣男一眼。

後一刻,她已恨不得撲在自家夫君懷裡做嚶嚶怪了。

她現在對他是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隻不過,此刻不是二人敘話的好時機。

她定了定神,回道:“我嫁進來,是為了探這九陽塔啊。”

魏涼微微一怔,餘光不動聲色從塔壁上劃過,然後眯起眼睛,打量她片刻,心中隱約有了計較。

蠱蟲小老頭嚇得不清,驚恐地在林啾心口叫道:“你,你,你怎麼把實話給說出來了,你瘋魔了啊?活膩了啊?完了完了,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了啊!”

隻見魏涼眉梢一挑,淡聲道:“行啊,要不要我幫你?”

林啾撫著心口,搖了下頭。

魏涼輕輕頷首,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笑意:“那,你自己當心,我明日再來看你。”

他前行一步,將她嬌小的身軀猛地攬進懷裡。

大手捉住了她的小手,將她如蔥一般的指尖置於他的掌心。

林啾心領神會,迅速在他掌心畫了一隻蠱蟲,然後飛快地寫了一個“雙”字。

在魔域等待髓玉花開的日子,林啾抽空學習了這個世界的文字。她神魂強大,過目不忘,如今已不再是文盲了。

魏涼心領神會,鬆開她,後退兩步轉身便走。

林啾追在他身後叫了一句:“不許和柳清音說話!”

他的肩膀和後背輕輕地顫了幾下,仿佛憋著悶笑。

“知道了。”

他沒有停下腳步,徑直踏著月色離開了九陽塔,長袖一拂,黑色重門轟隆合緊。

蠱蟲已被這一係列操作弄懵了,它嘖道:“你們女人,當真口是心非!方才誰說就算是死,從這裡跳下去,也不多看這個渣男一眼的!”

林啾擺擺手:“趕緊瓜分了塔二的收獲,提升修為之後,該去收割三層的魔翳和髓血了。”

“好!”蠱蟲精神振奮。

一人一蟲聚精會神地刷九陽塔的時候,柳清音正微微地喘著氣,望著麵前的王衛之。

他那對漂亮的嘴唇分分合合,正在對她說——

“你也彆自責了,誰能想得到那血偶會從後麵跳出來?不是說魏涼沒事嗎?他之前娶進門那個便宜媳婦林秋不是替他擋了那一掌嗎?你還有什麼好憂心的啊?”

她愣怔片刻,緩緩吐出了一口長氣。

大乘問心劫,果然是林秋。

王衛之見她愣愣的,嘴角不禁浮起了笑意,道:“你是怕魏涼和林秋好上嗎?放一百個心了,林秋都被關進九陽塔去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啊,”柳清音有些心不在焉,回道,“為什麼?”

就在兩天之前,她剛與自己的道侶做過約定,答應日後絕不單獨與王衛之見麵。此刻雖知是劫境,卻不免有些心虛,時不時瞄一瞄洞府外麵,心中十分緊張。

王衛之嗤道:“不是說林秋使了魔功嗎?不是我說,魏涼那人就是假仁假義,什麼魔不魔的,救命之恩不報答,反而恩將仇報!這個林秋,著實倒黴。嫁誰不好,嫁這麼個貨色,清音你也是瞎……”

柳清音打斷了他:“佑然,你先回去吧。這陣子就彆來看我了。”

王衛之驚奇地吊起了眼睛:“為什麼啊?”

柳清音柔弱地回道:“師尊不喜歡我們兩個走太近。”

“他管得著嗎!”王衛之頓時急眼了,“他又沒答應和你在一起,這不是霸著茅坑不拉|屎嗎!”

柳清音被他這狗屁倒灶的比喻熏得雙眼發黑。

“佑然……”她閉著眼睛,拖長了氣聲。

“好好好,那你好好歇著。”王衛之假裝不經意地來了一句,“魏涼怎麼也沒來看看你,我倒是見他又往九陽塔去了呢。”

柳清音抿住唇:“林秋為師尊而傷,他去看她也是應該的。希望她平安無事吧。”

“你倒是善良!”王衛之大大咧咧地說道。

語氣也說不清是戲謔還是真誠。

王衛之走後,柳清音倚著軟枕坐了起來。

這具劫身帶著傷。她也不記得這一次是在哪裡受的傷了,畢竟事情已過去了幾十年。反正自從和他在一起,她總是為他受傷,每次受傷,總能讓兩個人的感情往前大大推進,她倒也是痛並快樂著。

她閉起眼睛,凝神回憶。

這個時候木柔佳、淺如玉和雲間白都還沒有出現,師尊的身邊多餘的女人隻有一個林秋。

而這個林秋,對自己毫無威脅。

隻要等到她逃出九陽塔,死在師尊手上,自己便能成功渡劫了。

對林秋有愧嗎?

沒有。

林秋的確是動手了,自己隻不過是順水推舟……

柳清音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心想,問心劫能難倒的,隻有那些心思不正的魑魅魍魎之輩,像自己這樣行事光明磊落之人,渡劫便如度假一般。

這一次,正好與他重溫舊夢。

遺憾的是,足足等了一整夜,都沒有看見魏涼的身影。

次日,柳清音慢悠悠踱出洞府,向管事詢問魏涼去向,方知他漏夜離宗,至今未歸。

“師尊沒說他去哪裡?”柳清音蹙起了眉頭。

後麵那些年,她把秦雲奚盯得死緊,已有些忘了當初不知道他行蹤的日子是什麼模樣。

管事搖了搖頭,道:“隻知去了東海。”

“東海?”

柳清音腦海裡頓時劃過明晃晃的直覺——東海蓬萊。

一雙美眸越睜越大。

他……不會是去找淺如玉吧?!

心臟在胸腔中怦怦亂跳,她有些待不住了。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這個時候他根本不認識淺如玉。那,便應該隻是正常的公事。

忐忑地捱到了傍晚,終於盼到一道流光從東麵劃來。柳清音急急迎上,卻發現魏涼徑直去了九陽塔。

她剛剛追到塔外,便見那重逾萬鈞的黑石重門轟然落下,阻住了任何窺探的視線。

“這……”柳清音捂著心口,怔怔立在塔外。

愣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她總算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沒事找事。

當初她受了傷,一直躺在洞府靜心休養,總覺得師尊三不五時便會來看一看她,好生安撫一番。那時,心情總是甜蜜的,每一次見到他的身影出現,都覺得十分驚喜。

然而現在心境卻大不一樣。

隻是一日未見到他,就已開始胡思亂想了。他去了趟東海,便疑心起那個數十年之後才會出現的淺如玉……

東海又不是隻有蓬萊!

自己是真正的疑神疑鬼了,難怪與他日漸生分!

柳清音似有所悟,慢慢點著頭往洞府走去,心中暗想,心境變得這般糟糕,自然是左右看他不對,這一次渡劫後,定要和他敞開心扉好好再談一談,也讓他放下成見,不要再誤會自己與王衛之的關係。

……

魏涼回到九陽塔時,林啾和蠱蟲已吭哧吭哧爬到了第四層。

她的修為突飛猛進,現在已是一個元嬰後期的修士了。

隻可惜在劍之一道上,她與林秋一脈相承,兩個都是廢材。

魏涼順著旋轉階梯往上走,走到三層與四層的交界處,便看見林啾扒著四層的塔底,一會兒一會兒把腦袋探上去,吸一口魔翳,然後迅速縮回腦袋,等待蠱蟲將它徹底吞噬。

魏涼提起腳,輕輕落下。

“啪。”

林啾一轉身,便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迎麵撲來。

她的瞳仁微微收縮,視線順著魏涼的臉落向他的手。

便看見,他拎著一具綿軟的身軀,已無生機。

林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蠱蟲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啊啊啊啊——我感覺到了老大的氣息!它的宿主已經死了!我可以吞了它!我可以!啊啊啊啊風水輪流轉啊!想不到老大你也有今天!”

“閉嘴。”林啾冷聲在心中說道,“是不是忘記了我的規矩——不許在我麵前大小聲。”

蠱蟲頭上的觸須瘋狂地擺動,它急道:“這個不一樣!這個不一樣!吞了它我就有機會晉階了!讓我吞了它,幫幫我,求求你了,幫我留下這具屍首,你,你可以出賣色|相的,隻要向魏涼討來這具屍首,我什麼都答應你!”

林啾:“……原來蟲子也會失心瘋。”

蠱蟲快哭了:“我要這具屍體,我要嘛。就,你隻要碰到它,對,碰一會兒就成!”

八隻長腳連同頭上的觸須都在作揖。

“好,你彆吵,我想想辦法。”林啾裝模作樣在心裡對它說。

她抱起雙臂,看了魏涼一眼。

“你又來乾什麼?”

魏涼瞬間入戲:“昨日說好了今日來看你,便順道過來看一看。”

林啾抽了抽鼻子:“還帶個死人來,是祝我早死嗎?”

魏涼假裝恍然記起手中還拎著具屍身,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忘了。”

“先扔地上吧,”林啾很隨意地說道,“你頻頻過來,我若還不明白你的意思,也是白活這麼大歲數了。來吧。”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扯開了自己的領口。

“嘶——”魏涼眸色陡然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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