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涼看著神色漸漸安詳的妻子,薄唇一動,摁下了浮到唇邊的話。
梧木蒼穹與林秀木性命相通,發動蒼穹禁時,林秀木已被眉雙刺中死穴,注入毒汁,是以,梧木蒼穹正在凋零。
林秀木絕無可能釋|放眉雙。無論是為了蓬萊,還是為了眉雙——被蠱母控製著軀體做下種種惡事,最痛苦的人莫過於眉雙自己。
一旦梧木蒼穹死去,那麼困在蒼穹禁中的二人,也會與它一道灰飛煙滅。
梧木蒼穹至多還能撐七七四十九日。
若是林秀木和眉雙都死在蒼穹禁之中的話,那麼,王傳恩背後那個“尊主”,又是何人呢?
在秦雲奚劫殞之時,曾清晰地聽到身邊王傳恩極為恭謹地對一個人說:“王傳恩,奉尊主登天。”
這是踏著秦雲奚的屍體登的天。
秦雲奚掙紮著,想睜眼看一看這個最終的勝利者究竟是誰,奈何實在是油儘燈枯,一切不甘怨恨都隻能憋回胸中,直至深入無儘的黑暗深淵。
秦雲奚這個人,著實是令魏涼有些煩躁。該看的東西,他一樣沒見著。
觀他的記憶,儘是與柳清音之間的糾|纏算計,魏涼覺得這兩個人的情感和行為實在是傻|逼得無藥可醫。
在魏涼看來,喜歡一個人,便隻會恨不得把自己一切最珍貴的東西都奉到她的麵前,徹徹底底占有她,亦讓她占有全部自己。
多簡單的事情。
魏涼挑著眉挑,心滿意足地看著懷中的妻子。
膩歪養傷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
晃眼,便過去了四十餘日。魏涼知道梧木蒼穹的極限就要到了,林秀木與眉雙究竟死沒死透,他得親自盯著,看到結局。
林啾此刻還不宜長途跋涉,他隻能忍痛將她留在魔域,召來百餘個神魔境大魔人,令它們好生看護。
……
就在這一日,王衛之回到自己那間華麗大屋子時,驚覺自己的金絲軟榻上臥著一個美人。
柳清音。
秦雲奚前腳前往東海,察看地獄之眼的狀況,柳清音後腳便溜了出來,用王衛之留給她的令牌,順利進入了王氏主宅。
這四十餘日,日日受著秦雲奚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照顧,柳清音非但不覺喜悅,反倒是感到陣陣惡心。
渣男最迷人的地方,便是他的忽冷忽熱、捉摸不定。抓不住他的心,又意氣難平不舍得放手,才會造就了一個又一個怨女。
膩歪得久了,這點優勢便蕩然無存。
如今柳清音對付秦雲奚,一日比一日更加遊刃有餘,很快就將他迷得神魂顛倒——男人啊,確實就是那麼賤骨頭。
當然,賤的人也不止秦雲奚一個。
柳清音有些日子沒見著王衛之也沒有收到他的消息,反倒是思念得緊。回頭想想,王衛之長相英俊,氣質風|流,待自己一往情深,不知比秦雲奚好到哪裡去了。
從前王衛之撩|撥她時,她從來也沒覺得厭惡過。此刻再回憶那些曖味情景,隻覺心如鹿撞。
沒有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想到王衛之,柳清音不禁記起了他曾說過的那些話,想到他自信滿滿,說會帶給她她的道侶無法給予的極樂。不知,那會是什麼樣子?
念頭一浮起,便再難消除。
若說對王衛之有愛,那是遠不至於。
隻是情|動罷了。
於是柳清音趁著秦雲奚前往東海時,拖著病軀,爬到了王衛之的榻上。
當然,她並不會表現得那麼露骨——她自然不能像個自薦枕席的女人一樣清醒地躺男人的床,她隻是虛弱至極,睡過去了。
王衛之看著“熟睡”的柳清音,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眸中浮起了極其複雜的神色。
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真的做到了!她確實很有本事,能解自己心結,也解了柳清音的心結,讓她自己送上門來。
所以,現在是要得到柳清音了麼?
王衛之喉結動了動,慢慢走到金絲軟榻旁邊,隨手拉過一張大軟椅坐定。
一雙細長的眼睛裡閃動著誰也看不懂的複雜光芒,默了片刻,他將眸光投向窗外。
不得不癡愛一個人的感覺,很像是被毒蛇纏裹全身。
他知道,此刻應該爬到金絲軟榻上去趁人之危,等到她“醒來”時,他已將生米做成了熟飯,然後連哄帶騙,加上身體力行讓她說不出一句話,隻能無辜被動地接受自己,這樣,才不枉柳清音不遠千裡送到榻上的一片苦心。
然而王衛之隻覺身體綿軟,一絲也不想動彈。
有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失去了做男人的能力。
柳清音等了又等,始終沒等來意料之中的那一幕,她隻能幽幽醒轉,一雙美眸迷茫地落到了王衛之的身上。
王衛之恰好將視線從窗外收回。
“佑然……”她開口說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君子,待我真是極好。”
王衛之:“……”也不能承認是小弟不爭氣啊。
他大大咧咧把腳往榻沿一擱,道:“怎麼,你家那個道侶,又跟哪個紅顏知己亂來了?”
柳清音怔了一瞬,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從前,王衛之總說這樣的話,她卻從來也沒有真正聽進心裡去,其實此刻想想,王衛之早已把那個男人看透了,自己卻一直自欺欺人,不願麵對。
“林秋。”柳清音淡淡道。
“嗐說了你也不信……”王衛之猛地把靴子收了回來,“什麼?!”
若要問王衛之此刻是什麼心情,大約就是臥了個大槽。他能接受魏涼身邊那個女人成功說服柳清音讓她放下魏涼,卻無法想象柳清音這種驕傲得尾巴翹上天的人居然會承認魏涼琵琶彆抱。
“林秋。”柳清音補充道,“就是當年,他娶進宗門的那個女人。”
“不是,那個女人不是早就死了麼。”王衛之真實懵了。
“是死了。”柳清音眼眸一垂,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幾個轉,然後慢慢掉了下來,“在沒死之前,他們曾在一起過……我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佑然,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一次掉淚頗有心機,柳清音敢保證這絕對是她人生中哭得最漂亮的一次。不信王衛之不心疼。
不料,王衛之關注的重點卻不在這裡,他道:“你是說,你與魏涼在一起之前,他有彆的女人?”
柳清音隻能擦掉淚水,點了點頭。
“嗤,”王衛之笑出了聲,“這有什麼,你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是也一直有彆的女人麼。我當你不介意呢。再說,那個林秋本就是他娶進門的妻子,丈夫睡妻子,不是天經地義麼?這有什麼好哭的,要哭,也該是那林秋哭吧?”
柳清音:“……”
王衛之笑道:“所以你想報複他。不是,我說清音啊,你不會是想像姓魏的一樣,在外頭悄悄養彆人吧?哎,我可告訴你,我,王佑然,絕不會做那種見不得光的人,你要與我在一起,便堂堂正正的,要不,我這會兒就上萬劍歸宗,把你討過來!”
柳清音:“……”
她隻覺一口老血悶在胸口,也不知該先駁他哪一句。
聽他這話的意思,當初她與師尊在一起,便是那見不得光的人唄?那他一直堂堂正正追求人家的道侶,特彆光榮唄?
“不要!”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對於男人來說,爬到他的榻上,他就已經確定這個女人是要勾|引他了。這步爛棋一走,自己一下就被動至極。
王衛之不悅:“怎麼,你還是放不下?”
“不是,”柳清音打起精神,無辜地辯道,“佑然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我隻是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才會對你無話不說。我今日過來,隻是想要問問你對這件事的看法,你都想到哪裡去了!”
王衛之摸了摸下巴:“那就是對我沒意思嘍。”
柳清音垂眸,隻覺自己和王衛之之間的局勢好像顛倒過來了,半晌,才弱弱辯道:“我是有道侶的人。”
王衛之往身後椅背中一仰,道:“行吧。那,你說說,這個林秋到底怎麼你了,害你渡個劫渡成了這副鬼德性。”
柳清音:“……”王衛之這人哪都好,就是說話不過腦子,心是好的,說出話來總是不中聽。
她猶豫片刻,道:“她,我也不知道。”
雙眉慢慢蹙了起來,想到林啾的容顏姿態氣質,柳清音不禁順嘴便道:“妖豔的臉,像個貓一樣,也不知哪裡好了。”
王衛之的瞳仁卻是微微地收縮起來。
雖然隻有簡短幾個字,但柳清音這麼一說,他的眼前頓時就浮起了一個人的樣子。
論容顏,確實是妖豔,但那個女子神色卻是懶懶的,眸中時不時閃過一絲狡黠,是像貓。
很像那種,在太陽底下午睡便十分慵懶滿足的貓。
尤其是,窩在魏涼身邊的模樣。
王衛之忍不住問道:“是不是個頭小小,隻到魏涼肩膀,笑起來眼睛是彎的,左邊有個梨渦。”
柳清音抬頭看他:“你也見過林秋?”
“她是林秋……”王衛之後背沁出了無數冷汗。
柳清音並沒有多心,隻當王衛之多年前便見過魏涼與林秋在一起,心中更覺一片冰冷。
果然,自己是最傻的那一個。
“佑然……”柳清音掀起衣袖,示意王衛之看她的肘部,“你看,我已斷了骨,將刻生骨還給了他。隻待他願意將我的刻生骨歸還,我與他,便再無乾係了。”
白藕般的小臂伸到了王衛之的鼻子底下,柳清音忽然柔弱地嚶嚀一聲,順勢便倒向王衛之的懷抱。
遺憾的是,此刻王衛之心中有事,完全不在狀態。
他隨手將她扶回金絲軟榻上,道:“你彆再亂動了,我遲點讓人送你回去。”
說罷,大步流星離開主宅,向著凡界掠去。
柳清音:“……”
直覺告訴王衛之,這件事絕不簡單!
……
王衛之徑直到了卓晉居住的小院,將林秋死而複生之事說了一回。
“搞了半天,那個女人居然是林秋?!先生,這真他媽是活見鬼了……您是不知道,我一聽這話,連柳清音躺我榻上等我臨幸,我都提不起半點興致來!”
王衛之在原地直打轉轉:“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敢情那眉雙刨了林秋的墳,裡頭還大有玄機了?”
“假扮黃銀月的女人也是她!”想起這事,王衛之隻覺身上更是不斷地冒冷汗。
“把她抓回來。”卓晉冷聲道。
“唔……”王衛之煩惱地撓撓頭,“我不知道她在哪裡。”
卓晉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手指一晃,指尖浮起一粒凍成了冰晶的蓮芯。
當初爆掉王衛之送回來的小金蓮時,他刻意留了一手。
雙指一捏,冰晶蓮芯應聲破碎。
“南魔域。奉斷山東部平原。”他的聲音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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