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呼喚(1 / 2)

邁爾斯·弗朗索瓦曾經是一名翻譯。

謝蘭與霧蘭的差彆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在最初的那些探險家抵達霧蘭的時候,他們光是學習霧蘭的語言,就耗費了漫長的時間。

更加令他們感到無奈的是,即便學會了其中一門霧蘭語,也還有無數其他的霧蘭語在等待他們。

對於謝蘭人來說,這是難以想象的。畢竟,曾經的法涅斯王朝統一了謝蘭,也統一了謝蘭人的語言。【帝皇】的力量讓謝蘭大陸至今仍可以說是一個整體。

因此,對於遊走在森羅海之上的船隊們來說,翻譯就是不可或缺的。一些富有語言天賦的人們被船長招攬,然後在兩片大陸之間奔波來去。

邁爾斯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船隊是黑船,也就是沒有在森羅協會進行登記注冊的船隻。

這種船挺多,畢竟森羅海就在那兒,許多人說不定一時衝動、劃著一艘獨木舟就出發了。森羅協會管不過來,也懶得去理會這些黑船的死活。

黑船們無法從森羅協會那兒得到最新的海圖、海上訊息,就隻能自力更生。

在一艘黑船的團體內部,有一些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信息,比如某條路線、某些禁地,比如……香料的產地。

這些用來給人們的餐桌增光添彩的小玩意兒,在一開始還沒有那麼受到重視。謝蘭與霧蘭建立交流的頭一百年裡,人們還困擾於如何穩定這種聯係、如何尋找一條足夠安全和穩固的航線。

後來,情況就發生了一點變化。來自霧蘭的新奇玩意兒轉瞬間就成了謝蘭的流行貨色。

官方渠道自然存在,各個國家都爭搶著這些利益。神明們懶得理會,但人類卻不得不為之努力。而黑船,就是走私這些東西的重要渠道。

比如邁爾斯所在的船隊。

至於邁爾斯本人,他也會乘著職務之便,順手做點倒賣的小生意,畢竟那種名為“奧布”的特彆植物在謝蘭實在是太受歡迎了。

……他認為自己相當倒黴。

有這麼多人在倒賣這些東西,唯獨隻有他那一趟出了事。這不是倒黴是什麼?

出事之後,他就被船隊除名,然後灰溜溜地回了家。在奈廷格爾的這十年裡,他用賺來的錢醉生夢死,好不快活。那段晦暗的記憶、那些灰色的海水、那片遙遠的大陸,好像隻有在夢境中才會又一次籠罩他的靈魂。

但夢境……也並不安全。

“……我夢到了來自霧蘭的呼喚,所以我出發了。”邁爾斯低聲說,他沒有解釋更多,更不打算跟這群小年輕解釋自己的麻煩,“僅此而已。”

蘭斯左顧右盼,見其他人都不說話,就壯著膽子說:“什麼叫做來自霧蘭的呼喚?”

“聽不懂就彆問那麼多。”邁爾斯說。

蘭斯一噎,沉默了。

杜爾米則是有些驚訝:“隻是因為一個夢?”

“隻是因為一個夢。”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邁爾斯的麵孔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深沉的恐懼與絕望,他喃喃自語,“我隻能……隻能出發,彆無選擇。”

儘管他的語氣如此真摯,但是在場其他人卻無法理解他的決定。

隻是因為一個夢,就要遠離家鄉、拋卻過往,再一次前往遙遠的未知大陸嗎?為了什麼?如果那隻是他的妄想呢?

邁爾斯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他嗤笑起來:“所以我說了,你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

說完,他就翻身躺了下來,看起來是不打算理會他們了。

三個年輕人麵麵相覷,就隻好小聲聊起彆的事情。

在吃過冷硬乾澀的火車餐麵包之後,夜晚便悄然而至。

杜爾米趴在鋪位上,隔著肮臟的玻璃,靜靜地凝視著夕陽的餘暉。玻璃扭曲了光線,使世界變得模模糊糊,同時,也使火車車廂仿若與世隔絕。

……有那麼一瞬間,他在想,外域是否隻會出現在奈廷格爾,隻是與那座城市有關,而與世界的其他地方無關?

“杜爾米,你在看什麼?”肯輕聲問他。

杜爾米側頭看他,望見他的麵孔被幽綠色的光芒籠罩。下一秒,肯的左半邊麵孔就被魚鱗覆蓋,他的左眼變成了暴突的死魚眼,滿懷殺意地凝視著杜爾米。

但他的右眼,竟還是友善單純的模樣。

杜爾米突然笑了起來,他說:“我在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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