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無事(1 / 2)

已然入夜,政務署卻燈火通明。

洛娜·卡斯聽見無數的聲音,爭吵、謾罵、和事老、推卸責任……各種各樣。她腹誹,每個人的聲音都那麼大,讓她根本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講什麼。

不過洛娜仍舊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隻當自己是個裝飾。她的同事們也是這麼做的,反正他們都無法乾預這場會議的結果,隻等著彆人吵出個名堂來,然後去做事。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時曆】在上,這群人根本沒有一點時間觀念——他們終於吵完了。

“第一,追查襲擊者的去向與身份;第二,護送王女閣下返回克裡斯琴。”

“……沒了?”

“你還指望有什麼彆的?”

洛娜就搖了搖頭。她想,根本沒有觸及本質上的矛盾。似乎所有人都不想鬨大——最終還是粉飾太平嗎?

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門。

政務署的人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為什麼大半夜會有人來敲門。因為王女閣下遇襲的事情?還是彆的什麼……市民們的雞毛蒜皮?

洛娜去開了門。

她瞧見一個黑頭發、綠眼睛的青年,作沉思狀倚在牆壁上。當她開門的時候,那個青年像是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瞧著她,然後又笑了起來:“晚上好,女士。這裡是政務署嗎?”

“……是的。”洛娜遲疑地回答。

“哦,我們應該見過一麵,我記得您的臉,不過您好像不記得我了……算了,這也很正常,該死的外域。總之,我費了老半天功夫才趕到這兒,要是沒人開門,那我真的要傷心了。”

作為政務署的員工,洛娜理所當然地無視了自己沒聽懂的那些部分——安全起見——她問:“那麼,您有什麼事?”

“我剛剛聽見風聲,說王女閣下遇襲?”

“……如果您對這件事情感興趣,那或許您可以關注明天的報紙。”

“所以這是真的?”

洛娜回頭看了一眼政務署的同事們。她的上司正埋頭於無數的檔案之中,此時於百忙之中抽空朝著她點了點頭。

洛娜就說:“是的。”

“哦……哦。”綠眼睛的青年張著嘴卡了半天,然後說,“我覺得我真的瘋了。我竟然聽風聲說襲擊者是個叫艾斯……或者艾斯利……埃裡奇之類的名字。”

洛娜幾乎下意識疑惑起來。

這個青年已經兩次提及“風聲”。第一次,她以為那是“風言風語”,或許這個青年隻是無意中從哪兒聽來了一些傳聞。但第二次,卻好似消息真的從“風中”而來?

在產生這個疑惑的一瞬間,洛娜就立刻警惕起來。她垂下眼睛,默念政務署的綱要,用三秒鐘的時間將那個念頭完全從自己的大腦中剔除。

此時洛娜的上司大步走來。他問:“埃思裡奇?”

“對了!就是這個名字!”青年大喊了一聲,用力點頭,“該死,我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所以真的是他嗎?”

那陣風讓這個名字鑽進了他的大腦,竟陰魂不散。

政務署的署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我們並不知道。但利文斯通的確有這樣一個埃思裡奇,就在我們的關注清單上。他信奉【荒野】,是出名的獵人。不久之前,正是一位獵人襲擊了王女閣下。”

……杜爾米·奈特站在那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聽見外域的風聲帶來了那些竊竊私語。其中提及王女閣下遇襲,以及,埃思裡奇這個名字。

事實上,這個名字仍舊是朦朦朧朧的,像是夢中破碎的字句。直到這個人——他不認識,恐怕是政務署的工作人員——說出了完整的讀法,那半遮半掩的麵紗才驟然被揭開。

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囈語中提及的零碎的字句發音,組合起來,就是這個人。

真像是一場夢。杜爾米想。可這偏偏不是一場夢。

他回身望向夜幕中蟄伏的利文斯通,又看向政務署。他是因為聽見了那些囈語,所以才來到這裡,試圖證實自己聽見的說法。

無論白日政務署的人們是什麼模樣,在夜晚,他們都變成了漂浮的頭顱——確切地說,那位女士甚至隻有一張麵孔,連後腦勺都沒有,底下則空空如也,比幽魂還幽魂。

但比起賣相,他們的態度好歹不錯。

杜爾米就說:“好吧,埃思裡奇。那你們就去找這個人吧,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個答案到底對不對。”

他不知道奈廷格爾和利文斯通有什麼區彆。在奈廷格爾,他可沒遇到過這些……囈語。但是在利文斯通,這些奇怪的聲音甚至給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信息。

一開始他以為,這些囈語來自於那些建築的廢墟。在外域,那些古老的建築或是傾塌、或是頹靡,仿佛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儘頭。於是死亡將它們生前的記憶循環播放,一切遭遇與見證都隨機地出現在外域之中。

但不是。

是外域本身擁有這些囈語。

是利文斯通帶來了這些囈語。

奧爾德斯治世的三百年,便是利文斯通活著的三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