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2 / 2)

雙璧 九月流火 7343 字 8個月前

太平公主很快拿定主意,說:“公主府家大業大,本宮分身乏術,難以麵麵俱到。興許是她和什麼人有仇怨,趁著飛紅園規矩疏漏,就來尋仇。將那個侍女好生收殮,擇日下葬,給她的親人發一百貫撫恤錢。另外,加強飛紅園巡邏,本宮再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魏王坐在旁邊,不緊不慢轉著手上的玉扳指。他身後的管家皺眉,說道:“太平殿下,聽說發現屍體時,地上還發現一行血字,說是‘視吾者死’,這是怎麼回事?”

太平公主沉著臉,冷聲道:“無非是一群閒人故弄玄虛罷了,莫非這世上還真有怪力亂神嗎?就算有,本宮父母皆是皇帝,大兄、二兄為太子,四兄為皇儲,夫為王爺,四海之內莫不敢從。還有什麼鬼怪,敢近本宮的身?”

天底下再沒有女子比太平公主更尊貴了,這麼旺盛的龍氣,沒道理壓不住鬼怪邪祟。管家束著手,臉色訕訕,魏王適時接話道:“他也是擔心飛紅宴的安全,畢竟這麼多郎君千金在山上,萬一出了什麼好歹,沒法向洛陽百官交代。太平,勿要生氣。”

太平公主抿著唇,鳳眸被怒火燒的晶亮,駙馬定王圓場道:“好了,一個意外而已,接下來加強巡邏,凶徒必望風而逃,還哪敢作亂?公主忙了一天,早就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定王發話,眾賓客隻能起身告退。明華章最先看到屍體,隨後跟來的謝濟川發覺不對,立即就讓侍衛封鎖後院,直接看到遲蘭死狀的人並不多。

但在場都是養尊處優、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小姐,突然離血案這麼近,沒人能再安心玩樂。片刻的功夫,後院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經過一道道添油加醋,整件事越發離奇詭異起來。

明華裳也混在人群中出門,她的心情差不多平複了,但任遙還驚魂未定。任遙隻要一閉眼,就能看到那兩個血淋淋的窟窿。

任遙狀態實在不好,明華章也不放心讓明華裳單獨住,說:“二娘,今夜你和任娘子在同一間屋子睡吧,我搬到你們隔壁,就近護著你。”

明華裳睜大眼,喜出望外地應下:“好啊!”

她其實不怕死人,但比較怕活人。畢竟殺死遲蘭的真凶還沒有找到,誰知道對方會不會繼續作案呢?她正在愁晚上怎麼睡,沒想到明華章竟然要搬過來。明華章就在隔壁,安全無疑大大提升。

但現在不是鎮國公府,她和任遙共用院子,任遙介不介意男子進入呢?明華裳看向任遙:“任姐姐,你看……”

任遙還是那副堅定強悍模樣,仿佛完全不放在心上,說:“好,既然你害怕,那就由你們安排吧。”

明華裳望了任遙一眼,沒拆穿她嘴硬。既然任遙同意,那再好不過,明華裳笑著道:“那今夜就勞煩任姐姐收留我了。阿兄,我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你搬到我房裡,我今夜去和任家姐姐住。”

謝濟川在不遠處聽到,挑起眉梢,笑著道:“景瞻的擔心有道理,今夜,我也搬過去幫妹妹看著吧。”

“不行。”明華章冷冷拒絕,不善地瞥了他一眼,“女子閨房,你搬過去像什麼話。”

“可是我害怕。”謝濟川道,“你不在了,院裡隻有我一個人,我不敢睡啊。”

全京城都知道明華章和謝濟川關係很好,這次安排客房時,太平公主直接將他們二人安排在一間院落裡。明華章梗了一下,一陣無語,看向謝濟川的眼神極其嫌棄。

明華裳小聲說:“謝阿兄一片好心,無需拘泥這些虛禮。何況那本來也不是我的閨房,而是太平公主的客房,我回去收拾一下,謝阿兄但住無妨。”

明華裳巴不得院裡多幾個人,和安全比起來,男女大防算得了什麼呢?雖然謝濟川看著文文弱弱,但終究是男子,留下來總是一份保障。

“你看,妹妹都同意了!”謝濟川據理力爭。明華章其實不想如謝濟川的意,但他回頭,發現明華裳甚至任遙都隱隱期待地看著他,明華章頓了下,無奈道:“好吧。但你住在外間,管好眼睛,不許行失禮之事。”

“還有,她不是你妹妹,彆亂叫。”

謝濟川鬆了口氣,不耐煩地揮手:“知道了知道了,我謝家還沒敗落到不知禮數。”

明華裳突然間多了三個保鏢,走路都硬氣了。她和任遙先回去收拾細軟,明華章和謝濟川隨後到。明華裳拉著任遙走出宮殿,正闖入無邊風雪中。明華裳抬頭,望著上方打著旋的碎瓊亂玉,喃喃道:“起風了。”

起風了,還下了雪,飛紅園本來就建在山頂,如此一來,下山的路越發不好走了。

明華裳莫名冒出一個念頭,他們都被困在山上了。

任遙見明華裳望著夜空不動,也抬起頭,問:“怎麼了,上麵有東西嗎?”

明華裳搖搖頭,說:“沒事,我胡思亂想呢。走吧,我們快回去。”

明華裳想,應當隻是她杞人憂天。山頂這麼多權貴,連魏王、太平公主都在,怎麼可能被困住呢?明華裳現在已經不想參加什麼宴會了,她打算等明日湊活完正宴,給足太平公主麵子,下午就下山。

遲蘭為什麼死,凶手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地殺死她,還有地上那句詭異的“視吾者死”到底是什麼意思,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再忍半天,她就能回歸自己的日常了。

明華裳計劃的很好,然而沒想到,意外比她的計劃更早到來。

四更時分,明華裳正睡得沉,忽然聽到轟隆隆的悶響。身邊的任遙不耐煩地嘟囔了一聲,明華裳從來不需要起這麼早,她翻了個身,毫無負擔地繼續睡下去。

隔壁傳來吱呀一聲,有人出來了,窗外似乎傳來低語聲,隨即又是好幾道開門、關門聲。過了不知多久,她們的門扉被人敲響。

“二娘?”

明華裳吃力地支開一隻眼睛:“啊?”

“快醒醒,剛才雪崩,山路被堵住了。”

明華裳茫然眨眼,她身體醒了,但腦子還沒醒,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窗外的人低低歎了口氣,說:“我們可能無法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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