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章走後,明華裳很快就睡著了。她身體累極,這一覺睡得極沉,最後她是被餓醒的。</p>
明華裳縮在被子裡,在繼續睡和起床找吃的之間猶豫不定。明華章的藥油似乎起效了,她的腿又酸又麻,這種時候讓她出門,無異於酷刑。</p>
在她天人交戰時,房門響了。來人咣咣拍門,聽嗓音一點都不擔心吵醒她:“明華裳,你在嗎?”</p>
他話沒說完就哎呦一聲,另一道女子聲音傳來:“小聲點,說不定她在睡覺呢。”</p>
“都酉時了還在睡,她是豬嗎?”</p>
外麵眼見又吵起來了,明華裳歎氣,很好,現在她完全醒了。她起身穿好外裳,朝外麵應了聲:“稍等,這就來。”</p>
門外吵架聲戛然而止,明華裳開門,便看到兩張熟悉的臉:“你醒了。你沒事吧?”</p>
明華裳搖頭,她看到他們手裡還提著食盒,驚喜道:“你們怎麼來了?”</p>
“哦,怕你死了。”江陵舉起手中的食盒,說,“男人婆非要給你帶飯,帶了後她自己不提,還讓我拿。”</p>
任遙被說得尷尬,用力擰上江陵後背:“閉嘴!”</p>
明華裳失笑,她知道這是任遙和江陵彆扭的好意,少年人總是恥於將真心說出口,一定要冠以嫌棄、奚落的名義。明華裳拉開門,笑道:“我自己不爭氣,跑步跑得差點暈倒,沒想到你們還記得我。多謝,快進來坐。”</p>
任遙和江陵進門,任遙問:“你怎麼樣?”</p>
“我沒事,睡一覺就全好了。”明華裳給他們倒了水,說,“我剛醒,沒有熱茶,委屈你們將就一下了。”</p>
“我們剛吃過,不用折騰這些。”江陵將食盒放到桌上,大咧咧道,“趁菜還是熱的,趕緊吃。”</p>
明華裳在查隗家木偶案時,經常和江陵、任遙一起吃飯,她也不避諱,坐下一邊取出碗筷菜碟,一邊問:“你們怎麼來了?下午課上教什麼了?”</p>
說起這個,江陵話就多了。他滔滔不絕抱怨道:“夫子說教密語,我還以為多神秘呢,結果也是一些死記硬背的東西。”</p>
明華裳吃了一口餅,咬著筷子問:“什麼呀?”</p>
任遙解釋:“你彆聽他胡說,是他自己沒聽懂。夫子教授如何傳遞消息,玄梟衛有特殊的黑話、暗號,在不方便說話的時候,還要通過聲音傳信。不同長短、頻率的聲音代表不同意思,組合起來就是一句話。夫子讓我們將所有密碼背熟,明日要考。”</p>
明華裳“咦”了一聲,道:“那我完了。”</p>
“其實說簡單也簡單。”任遙曲起指節,在桌麵上敲了一串聲音,“比如這是說時間的,這是說方位的。”</p>
“你敲錯了吧。”江陵鄙夷地看向她,“連最簡單的時辰都能敲錯,你腦子裡都是水嗎?”</p>
任遙砰的一拳錘在桌子上,雙目圓瞪:“你說什麼?”</p>
明華裳立刻抱起自己的飯碗,幸災樂禍道:“這句我聽懂了,任姐姐要打你。”</p>
“她敢!哇男人婆你是炮仗嗎,彆人一激你就動手……”</p>
明華裳道:“你們不要再打啦,我不想挑事的,可能江陵隻是隨便說說,沒惡意呢。”</p>
任遙越聽越覺得江陵這廝可惡,屋裡正雞飛狗跳,門外傳來兩聲清響。明華裳抱著碗,任遙揪著江陵的耳朵,三雙眼睛一起回頭。</p>
謝濟川站在門邊,保持著清雅溫和的笑意,道:“我來得不是時候?”</p>
“謝阿兄。”明華裳趕緊起身,“你怎麼來了?”</p>
謝濟川抬手,展示自己手裡的糕點:“景瞻臨時有事出去了,我怕妹妹餓著,就帶來幾塊糕點。不過,現在看來……”</p>
謝濟川掃過另兩人和桌上的飯碗,笑道:“是我多慮了,妹妹人緣極好,怎麼會餓著。”</p>
任遙惡狠狠瞪了江陵一眼,看在有人來的麵子上放手。江陵揉著耳朵,低聲嘀咕道:“窩裡橫,就隻會在讓你的人麵前凶。”</p>
任遙又要擼袖子,明華裳忙道:“我何德何能,能讓三位惦記。多謝阿兄關心,謝兄快坐。”</p>
任遙和江陵勉強收斂起來,謝濟川坐下,掃過已經空蕩的食盒,道:“看來我來遲了,二妹妹應當不需要點心了。”</p>
“哪裡。”明華裳愉快地拆開紙包,道,“點心又不算飯,和吃飯不衝突。”</p>
謝濟川親眼看著明華裳沒兩口就乾掉一塊糕點,笑容微微凝滯。他印象中的世家女子食不言寢不語,每頓吃幾口都有嚴格規定,生病時更是胃口不佳,吃兩塊糕點就飽了</p>
。</p>
實在沒見過明華裳這種糕點不算飯的。</p>
謝濟川道:“妹妹如果沒胃口,不必為了給我顏麵為難自己。”</p>
江陵默默看著明華裳一口咬掉半塊桃花糕,轉頭看向謝濟川。</p>
你哪裡覺得她為難了?</p>
謝濟川也頓了下,咽回要說的話。明華裳吃的如此香,倒讓謝濟川覺得自作多情了。</p>
謝濟川難得沒有秉持世家不交惡不深言的社交距離,認真問:“二妹妹,我一直以為女子飯量都很小,你這樣不會傷到自己嗎?”</p>
“怎麼會。”明華裳道,“那些女子不是天生飯量小,隻是環境希望她們飯量小,像鳥和貓一樣精巧美麗,可憐可愛。我就不一樣了,阿父從我能吃是福,善吃是智。”</p>
任遙也道:“是啊,每日若要像男子一樣習武出門,吃兩塊糕點怎麼夠呢?謝公子見到的那些天生飯量小的女子,都是足不出戶的世家女吧。”</p>
謝濟川怔了片刻,笑了:“原來是我一葉障目了。二妹妹見識通透,人情練達,是我不及。”</p>
他們在說話,身後又響起敲門聲。這回是輕緩有力地三聲叩響,明華裳抬眼,看到來人大喜:“二兄!”</p>
明華章掃過屋中格外熱鬨的人群,心情複雜。他臨時被韓頡叫走,等處理完後怕她餓急了,趕緊往回趕,沒想到是他多慮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