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賽場熱議的聲音消失，大家都搖頭看向計分板。
周悅珊前後搖晃的聲音猛地頓住, 將身體使勁地往前傾斜, 眯著眼睛看向打分席前方鑲嵌的小屏幕上。
分數出來了。
下一秒, 周悅珊的猛地閃亮，笑容就像是在臉上綻放開的一樣，“哇”的叫了起來。
夏凱凱坐在一旁, 這才看見計分板上的分數。
第一名：
華國。
KK·Xia、Yueshan·Zhou。
短節目得分：82.20分。
與此同時, 鏡頭切到了他們的臉上, 現場的觀眾們通過大屏幕清楚地看見了他們臉上驚喜的表情。
以及, 在屏幕的下方，更為詳細地列出了他們的小分。
技術分的基礎分是32.87分。
第一個圖案舞是四級。
第二個圖案舞也是四級！
一個托舉動作還是四級！
以及撚轉步毫無疑問是四級！
最後接續步, 還是四級！
天呐, 裁判竟然在比賽開始, 給一對來自華國的大賽新人，給了他們所有技術動作四級！
是裁判手抖了？
還是突然手指縫打開的太大了？
竟然會給出這麼高的分數！
但是一結合他們技術分的基礎分赫然達到了32.87分, 就知道他們這套節目的技術性是非常高的。
最後這些高分加上四級的係數分, 分數出來了！
41.66分。
很高的技術分了。
在冰舞短節目裡，因為限定太多, 所以選手能夠自由發揮的地方不多，因而想要超過40分很難，除非節目技巧真的很高, 而且完成的級彆也很高, 才有可能拿到這個分數。
41.66分！
在技巧上, 裁判給與了他們足夠高的認可。
節目內容分：
滑冰技巧：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後, 裁判給了8.13分。
動作完成度：8分。
內容表演分：8.13分。
節目編排分：8.19分。
合樂分：8.19分。
節目內容得分：40.64分。
於是最後的總分出現。
82.20分！
八十分！
在短節目拿下82分，不僅僅是代表了可以百分百的進入自由滑的比賽，甚至這個分數是有進入冠軍組比賽可能的。
周悅珊和溫健一下就跳了起來。
夏凱凱也在掌聲中站起身來揮手！
82.20分！
一個好的開始！
華國的冰舞選手，從未進入過的冠軍組分數！
終於，有人實現了！
賽場裡歡呼一片。
不僅僅是夏凱凱他們的親友團發出聲音，還有更多祝福的聲音。
觀眾們對這樣橫空出世的黑馬充滿了善意，甚至渴望著有更多的優秀選手出現，渴望看見更多的出色節目，這才是體育運動的正常發展。
而當分數出來的時候，奧尼爾已經驚訝地叫出了聲：“哦，天呐！竟然真的是可以進入冠軍組的水平！基諾，你發現了一個寶藏！”
基諾咧嘴笑開，感覺這兩天受得那些鳥氣終於都發泄出去，忍不住地去看坐在裁判席上的馬奇，眼色得意。
馬奇似有察覺，竟然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過來，正好看見了基諾臉上的笑臉，老男人臉色一沉，怒氣讓他的眼底生出了凶光，繼而又有幾分難堪地收回了目光，作勢專注在了接下來的裁判工作上。
奧尼爾看見了，撞了撞基諾的手臂，給了他眼神。
基諾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遙遙看向夏凱凱他們的眼眸裡都是光彩。真的是很棒啊，如果不是自己先被打動了，又怎麼會關注他們？閉上眼都是之前夏凱凱他們在冰上那段美妙的演繹，哪怕作為裁判都有自己的心頭好，他想他已經被夏凱凱他們新賽季的這套節目征服了，尤其期待著他們自由滑的表現。
心滿意足離開了打分席的三人，揮手道彆，回到後台的路上，都備受矚目。
沿途來自其他國家的選手都將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目光裡都是驚訝和探究，雙眼追逐著他們的身影從出現到消失，甚至在以夏凱凱他們半徑十米的距離內，仿佛阻隔了所有的聲音，形成了一處微妙的移動真空帶。
待得人走過去了，議論聲頓起。
“82分，我的天。”
“華國什麼時候出現這麼厲害的冰舞選手了？”
“非常高質量的節目，確實值得這個分數。”
“是的，舞蹈和滑冰融合的非常完美，鬥牛舞的元素展現的淋漓儘致，已經超越我想象的極限，真的很好奇他們是怎麼一邊維持腳下的滑行，一邊做出那些舞蹈動作的。”
“那個華國青年跳舞的樣子真迷人。”
從賽場繞到後台，兩人換了衣服，再次拎著包回到了看台。
後麵還有最少三個小時的比賽，可能大部分的選手節目都沒有什麼觀賞性，但是世界排名前十的選手的比賽，他們可不想錯過。
回到座位上，很多人對他們表示了祝賀。霍雪凝和蔣陽波比較禮貌克製，伍弋最是誇張，閆冰冰臉上都是與有榮焉的笑，直到到了蘇宇的麵前，蘇宇握手祝賀的時候難得多說了一句話：“沒想到華國也會有冰舞項目衝擊獎牌的那一天，你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樣。”
看似很正常的一句話，落在有心人的耳裡總會多那麼一點不一樣的意思，夏凱凱看向蘇宇，蘇宇的眸色很黑，仿佛有漩渦一樣，深深地看著他，又說了一句：“舞蹈和滑冰融合的非常完美，舞蹈的部分展現的遊刃有餘，你的鬥牛舞跳的很好。”
“謝謝。”夏凱凱將手收了回來，對著蘇宇笑。
依次和國家隊的隊員、以及教練們打過招呼，夏凱凱並沒有坐下，而是抬頭看向了坐的高出了其他人兩排的穆淵。
穆淵高高在上的，與丹尼坐在一起，垂眸看過來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是笑，丹尼還對他豎了一下拇指。
夏凱凱笑著點了一下頭，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身邊，周悅珊好奇地問：“坐這裡？不慶祝一下嗎？”
夏凱凱看過去。
周悅珊用手指悄悄指了一下身後。
夏凱凱搖頭，說：“不需要。”
夏凱凱無法描述他現在和穆淵的關係，既不像穆淵與雨果時期，雙方是親密的家人，做任何事都不需要遮掩，能夠毫無顧忌地展露出最真實的自己。也不像曾經的夏凱凱與穆淵能夠保持足夠的安全距離。
他們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明明知道對方的一切，但是在相處的時候又遮遮掩掩，這讓他們的關係有時候好像親密無間，有時候卻隔著千山萬水。
夏凱凱不太確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距離。
既不滿足於如今的那麼近，也不滿足於如今的那麼遠，這樣的矛盾的想法，大約也是穆淵的感受吧。
不過好在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比賽還在進行，夏凱凱的思緒分散了一會兒，很快就因為新上場的選手而轉移了注意力。
這是來自E國的伊萬組合。
一對兒情侶。
兩個人年紀都24歲了，是E國排名第一的冰舞選手，去年的世錦賽上拿下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東道主選手上場，掌聲雷動，還沒開始比賽，就氣勢十足。
而且兩人也選擇了難度較高的進行曲進行演繹。
但是同樣的曲子，在他們腳下滑出來的節目就與前麵的選手完全不同，節奏踩的很準，動作乾淨利落，因而也更有餘地的去調整姿態，而且對鬥牛舞的舞種演繹，也是除了夏凱凱他們以外，到目前為止的選手裡最出色的一對兒。
他們在雷動的掌聲中開始比賽，又在滿場的鮮花和口哨聲中結束比賽。
裁判組給與了東道主選手最大的尊重。
節目技巧分：43.68分。
比夏凱凱他們多了2分。
節目內容分：39.39分。
比夏凱凱他們少了1分多一點。
平均隻有7.8的藝術分，確實說明了夏凱凱他們在鬥牛舞舞曲的演繹上比這對E國選手強上一些。
最後總分83.07分。
排在了短節目積分榜的第一名。
夏凱凱和周悅珊組合，落在了第二名。
難免遺憾。
很難說裁判給了東道主選手多少“麵子分”，但也不能否認這對兒E國選手的高水平，確實是排在世界前列的。
超高的水平 東道主的優勢，天時地利人和，這一次的“四大洲”比賽，是很有奪冠希望的。
“沒問題，還有自由滑。”溫健安慰著，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夏凱凱他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而且82分的成績已經打破了國內的冰舞短節目記錄，我們隻要能夠進入冠軍組比賽，就是突破。”
“要是運氣好，拿個獎牌，說不定還會有媒體采訪報道，冰舞獎牌零的突破呢。”
溫健絮絮叨叨地說完，然後拍了拍夏凱凱的肩膀，一副幫他打氣的模樣，咧嘴一笑。
夏凱凱點頭，對如今的這種情況他表現的很淡然。
他表現的好，其他的選手也不會差，世界水準的體育競賽永遠都是殘酷的，有時候並不是說誰流的汗水多就一定能夠獲勝，這裡麵關鍵性的因素太多了，一個世界冠軍的誕生不僅僅是一個天才的出現那麼簡單，甚至和他所要麵對的對手都有著直接的關係。
所以排名掉到第二，夏凱凱雖然遺憾，卻不會對他明天的比賽造成影響。
隨後米國的愛麗絲組合，和英國的阿拉貝拉組合接連上場。
夏凱凱他們的排名一路下降，以短節目第四的名次，一直保持到了最後。
連前三都進不了嗎？
這個結果終於還是讓夏凱凱的心裡生出了一些波瀾，回去的路上大家的情緒都顯得有點小小的低落。
在車上的時候，伍弋安慰夏凱凱說：“裁判都帶著有色眼鏡的，他們給你們的分數雖然很高，但並不是他們能夠給出的更高分，我想起宇宇哥當年說的話，華國人想要在冰上征服裁判，首先要混個眼熟，用實力告訴他們我來了，然後再用碾壓般的姿態重建他們的審美，然後就有可以拿高分了。”
蘇宇抬手按住伍弋的後腦勺，笑：“我什麼時候說過。”
伍弋笑道：“你用眼神、行動力和大賽的經曆這樣告訴我的，我覺得就是這麼回事了。”
“瞎扯。”蘇宇這樣說著，清冷的表情，睨著伍弋的眼底卻有著細碎的光。
夏凱凱坐在前座，但是今天他和溫健坐在一起，雖然談著話卻並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見蘇宇的眼神。
但伍弋這話是說到了溫健的心坎兒裡，溫健附和地說著：“以前一直覺得大賽裁判對華國選手都有些審美偏失，冰舞這一塊尤其嚴重。”
伍弋點頭：“所以要給那些裁判一點接受的時間，這個賽季才開始，路還長著呢。”
溫健認同地點頭，眼裡又有了光。
夏凱凱在旁邊聽的蹙眉。
冰舞的審美是什麼？
是國標舞和冰上滑行技巧的融合。
冰上的滑行技巧，華國的技術向來還不錯。
國標舞則是歐美人的舞蹈，所以在審美標準上一直對亞洲人不夠友好。
但夏凱凱他很特殊，他是“黑池”的舞王，他早就捏住了國標舞的訣竅，否則不會連續五年征服黑池的裁判。
可為什麼這些優勢，到了冰上卻並不會特彆突出，至少不會讓他比其他選手的能力高出一大截來？
通過今天現場觀看比賽的對比，不得不說，裁判確實對他們戴著有色眼鏡，打分略微偏低。而這種情況，除了刷臉熟以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彆的辦法了。
回到賓館後，夏凱凱不再去想，而是倒頭睡下，為明天的比賽養精蓄銳。
四個小時後，夏凱凱還在睡夢中。
華國卻已經迎來了朝陽。
沉寂了一夜的互聯網數據再次開始瘋狂的流轉。
昨天晚上。
也就是十個小時前。
那時候“四大洲”的短節目比賽還沒有開始，夏凱凱他們才出發前往賽場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