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沒錯。
這些出國看比賽的冰迷確實大部分是衝著蘇宇過來的。
他們一般看過比賽後, 大家就各自散了, 在當地旅遊也好，繼續看其他項目的比賽也行, 但看冰舞的華國冰迷向來都是最少的。
但是夏凱凱和周悅珊在短節目拿下第四名的好名次後, 消息迅速地傳遍了冰迷圈子，就連在國外追比賽的冰迷都被刷了屏, 所以上午男單比賽還沒開始呢，冰迷團裡就有人提議下午繼續看冰舞。
“為什麼？”並不是誰的消息都那麼靈通。
“對啊，冰舞有什麼看的，我都看不懂。”
“我倒是看得懂，但是沒勁兒, 都是外國人在滑，有那時間, 我還是找個旅遊團在莫城玩一圈。”
馬上就有人科普。
“你們不知道昨天咱們冰舞短節目滑了第四名啊？”
“夏凱凱和周悅珊，俱樂部選手, 鬥牛舞短節目帥呆了, 我看了不下十遍。”
“我能說，看見最後分數出來的時候，我激動的淚流滿麵了嗎？咱們華國的冰舞選手什麼時候進過冠軍組啊？”
“不是吧？”
“真的？”
“等等啊, 我了解一下。”
“了解什麼, 下午來看比賽, 現在就買票, 我們給他們加油去！”
蘇宇每次出國比賽, 根據距離遠近, 最少都會有上百人的粉絲團跟著他走，奧運會那年的男單自由滑比賽，甚至有一半的觀眾席都被華國觀眾包了。
華國不是沒有有錢有閒的體育迷，隻是之前的選手一直不值得追罷了，所以難得出現一個基本不會失望，有能力鎖定第一名的選手，這些體育迷自然會追著滿世界跑。
而且這部分的體育迷因為普遍年紀都偏大，不會是某個選手的唯粉，況且出了國我們都是華國人，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因而，上午來給男單加油的冰迷，基本一個不落的買了冰舞比賽的門票，大家集中在一起，為其實還很陌生的夏凱凱和周悅珊搖旗呐喊。
距離太遠了，看不清楚長相？
為所謂！
看見黑頭發的人了嗎？就是我們的同胞！
夏凱凱！周悅珊！加油！
搖晃的力度很大，夏凱凱和周悅珊抬頭就可以清楚地看見了華國冰迷所在的地方。
周悅珊抓著夏凱凱手臂上的手上微微用力，臉上的神情激動，繼而露出驚喜的笑容。
夏凱凱也在笑，出了國看見自己的同胞為自己加油，這種感覺很特殊，就像背後有了什麼牢固的依靠一樣，雖然可以會有一些壓力，但也讓人想要更加努力，不負所望。
溫健之前一直沒有打擾他們賽前的準備，隻是在不遠不近的地方等待著，有需要的時候都會上前詢問。這個時候他走在前麵兩步，一手拎著兩個大背包，裡麵都裝著兩雙冰刀鞋，將近二十斤的重量一點影響都沒有，走的虎虎生風。
這時聽見周悅珊的話，便也眯著眼看了過去，繼而大驚：“你們這都有粉絲了？”
周悅珊被逗笑，說道：“冰迷和粉絲不一樣。”
“好好好。”溫健笑嗬嗬地連說了三個好，但究竟好什麼就不說了。他走在前麵，找了個空位置停下，然後將背包抱在懷來，拉開拉鏈，慎重的將兩雙冰鞋放在兩人腳邊，說道，“好好表現，讓粉絲們看看你們的實力。”
周悅珊道著謝接過冰鞋，再次重複：“這是冰迷。”
溫健其實在故意逗趣，知道周悅珊緊張，便逗她轉移注意力，周悅珊便和溫健鬥嘴，不知不覺的穿好了冰刀鞋。
夏凱凱沒有說話，他在尋找人群裡那個身影，然後在固定的地方看見了那個人之後，有一刹那的怔忪。
他知道穆淵也在看他，仿佛隔著千山萬水的凝望著他。
那目光堅定又執著，就好像從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人就是那麼看著他的，專注的，深情的，凝望。
夏凱凱心裡柔軟，他抬手，屈指點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後輕輕彈出，一個飛吻都飛了出去。
是一種強烈的衝動，讓他去回應穆淵的情感，哪怕在這樣的眾目睽睽之下，華國人矜持自重的文化沒能限製住他，反而米國的開放自由在催促著他。
將飛吻飛出，又覺得有點赧然。
夏凱凱乾脆低頭穿起了冰刀鞋。
大部分人都沒有看見，賽場上的選手表現很精彩，小部分人看見了，卻不明所以，隻有看台上那個男人揚高了眉梢，然後閃亮著眼眸，像是炫耀一樣的對身邊的丹尼醫生說：“他剛剛是在對我拋飛吻嗎？”
丹尼醫生沒看見，他的注意力也在冰麵上，困惑地問道：“什麼？”
穆淵勾著嘴角，不厭其煩地重複：“我說，剛剛KK對我拋了個飛吻。”
“哦。”
“哦？”穆淵揚眉，相當不滿丹尼的應付。
丹尼被自家病人瞪著，最後困惑地說：“你們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沒有上床？我是說，這隻是飛吻而已。”頓了一下，丹尼尖銳地說，“你是沉醉在自己的幻想裡不願意出來嗎？害怕受到傷害？害怕被拒絕？還是害怕什麼？維克多，如果你不能把你心裡想的那些東西都告訴我，我是沒辦法判斷你病情的，你……”
“閉嘴吧你，看比賽！”穆淵的臉沉了下來，綠色的眼眸裡遍布陰沉，所有的好心情都沒有了。
丹尼還試圖再勸勸自己的病人，他感覺到了對方隱瞞了他一些關鍵的東西，這些秘密左右了他的診斷，而且最無法理解的是，明明維克多信心十足的到的華國，但是兩個月過去了，他的感情生活幾乎沒有任何的進展，這種遊走在鋼絲上的情況讓人心驚膽戰。
但顯然，身邊這位男士並不想談，他甚至驅趕他回國，堅定的認為自己的病已經可以控製。
但事實上，像維克多這樣程度的抑鬱症非常難治愈，甚至有可能需要終生伴隨著藥物治療，自從上次抑鬱自殺後，維克多沒有一天停過藥，他現在之所以這麼有精神，都是藥物的作用。
歎了一口氣，丹尼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候，所以隻能將注意力轉移到了賽場上。
不自覺間，第二組的選手已經比完，冠軍組的選手上場了。
第一組上場的就是英國的年輕組合，阿拉貝拉情侶組。
這對從12歲就牽手的情侶，從少年組一路比到成年組，16歲確定關係的那一年，得到了全英國人的祝福。
他們的默契就是他們最大的殺手鐧，而且兩個人因為情侶關係，大多數滑的愛情主題的節目也比較親熱、纏綿。而且兩人從小定項冰舞後，對舞蹈的培養也很深，所以肢體動作非常協調，看起來即便不如夏凱凱那麼深入人心，也是賞心悅目的。
這樣的水準，是進入冠軍組的基本要求，在夏凱凱他們沒出現之前，因為這一對兒年輕選手的天賦，還有他們的年齡，讓人充滿了期待，幾乎可以想象幾年後老一代的冰舞選手退役後，他們獨領風騷的時刻。
他們上場的時候，掌聲很熱烈。
到了冠軍組的比賽，每一個節目都很優秀，值得全神貫注的觀看，因而掌聲響起，兩人在冰上完成亮相，音樂即將響起時，掌聲便漸漸消失。
安靜。
等待。
繼而，悠揚的音樂響起，兩人順勢滑出。
這是一首英國作曲家創作的鋼琴曲，叫做《雲端之上》。大約描述的就是一對在二戰時期，相識相愛的情侶，他們結識於翠綠湖畔，相愛於高山草原，分彆於小橋之上，於是在那戰火紛飛的年代，相愛的人思念著彼此，每一封信都是離彆的情愫，直至最終戰爭結束，女主角帶著他們長大的孩子，將心愛的人兒埋葬在了那青翠明媚的高原上，生離死彆。
《雲端之上》從未被選用在任何的影視劇裡，但是在舞台劇中卻經常出現，這首曲子的時長其實在12分36秒，有青春的騷動，有浪漫的情懷，還有那些牽掛抒情，直至生離死彆，內容非常的豐富。
但自由滑的時間隻有4分鐘，因而阿拉貝拉組合的《雲端之上》隻有前半部分，或者嚴格說來，隻有相愛的部分，所以雖然符合兩個人的年紀，也適合當前他們的關係，但是因為少了一點變化，欠缺了層次感，因而讓人覺得有些遺憾。
果然最後的分數如夏凱凱的意料，裁判在比賽後，給了他們自由滑節目115.51分，加上短節目83.04分，最後得分是198.55分。
這個分數當然很高了，上一屆奧運會最高分也才199分。不過去年的世錦賽的最高分達到了207分，是由那對法國選手創造的新紀錄。奧運會和世錦賽普遍存在壓分較為嚴重的問題，所以按照往年的規律，這次舉辦的“四大洲”比賽，最高分是應該突破200分的。
畢竟選手在進步，技巧在發展，分數一定會一年比一年高。
198分。
看見這個分數，雖然觀眾給與了他們熱烈的掌聲，但是兩名英國的年輕人卻有些不滿，阿拉貝拉咬著嘴唇抱住她的男友，蹭了好一會兒，在男友的低聲安慰中，這才露出她的天使麵孔，對著攝像機淺笑著揮了一下手。
冠軍組的選手就是最強組的選手，即便阿拉貝拉他們自己不滿意，但是他們的分數還是毫無疑問地出現在積分榜的第一位，而且超出了第二名將近十三分。
這種世界級排名選手的實力，對於第二梯隊的選手而言，簡直是碾壓的程度。
送彆的掌聲一直持續到接下來上場的選手現身，於是那些掌聲就變成了歡迎和期待。
這是一對來自瑞士的冰舞選手，世界排名在第九位。
兩人顯然非常擅長鬥牛舞的展示，所以在短節目裡成功晉級了冠軍組比賽，這也是兩人自從參加比賽以來，第一次在冠軍組比賽。
壓力還是很大的。
他們帶來的節目叫做《阿爾卑斯山的呐喊》，這是瑞士的一首現代的民族舞曲，兩人身上的穿著也很符合瑞士祭日的風格，男選手上身穿著袖子略微展開的襯衣和短夾克，女選手是絲質上衣，中裙和天鵝絨背心。
他們的舞蹈動作有一些原創性，地域文化很鮮明，這就是為什麼裁判要提前做功課的原因，如果說他們滑出來的舞蹈裁判看不懂，怎麼打分。
但事實上，即便裁判提前做過功課，對這套節目也存在一些疑問，主要是這兩個選手將民族舞和冰上滑行融合的不是很好，在一些祈禱的動作上雖然有很鮮明的特色，但是卻有點不在節拍上。
裁判看不懂，也覺得不好看，壓了他們很多的藝術分，最終兩個人隻拿下了178的分數，再次排名掉到了六名開外。
分數出來了的時候，兩名選手都捂住了臉，女選手甚至流出了眼淚。
自由滑並不是真的自由，選曲太重要了，當然有特色可能會讓你另辟蹊徑征服裁判，曆史上也不是沒有過特色選手一鳴驚人，拿下獎牌的例子。但前提是編排的水平要足夠的高，對世界舞蹈文化了解足夠深入，即便改編民族舞曲也能夠從容以對，保證不會脫離了主流文化。
你讓裁判一頭霧水，裁判自然讓你以淚洗麵，就是這麼簡單。
觀眾其實看的還蠻過癮的。
主要還是這種特殊的節目很少看見，難得出現一個大家就會覺得很驚喜，很難忘。
但是分數低是事實，觀眾們送彆兩位瑞士選手的時候給與了他們熱烈的掌聲。
第三組上場的是米國組合。
愛麗絲和安德烈去年的世錦賽拿了銅牌，也就是說世界排名第三。
同時他們也是米國選手連續四年的全米冠軍。
這個時候夏凱凱和周悅珊已經站在了進出口的位置，他們在下一場上場，現在是最後的準備時間。
音樂響起的時候，夏凱凱轉頭看向了冰上那對選手的節目。
愛麗絲和安德烈是與對兒老將了，成績一直很不錯，前年的奧運會拿了第二名，大前年的世錦賽則是第一名。
但大約是年紀一年年的增長，兩個人的排名一直在緩緩地下滑，或者說“下滑”還不夠準確，他們最大的問題是一直沒有特彆大的進步，但是後來者卻在不停地超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