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穆淵生病了。
高燒39°, 在飛機吃了退燒藥也不見好轉, 溫度還在上升，最後已經失去了神智，隻會迷迷糊糊地喊冷喊熱。夏凱凱在旁邊陪了他一路，眼睛熬的血紅, 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樣，隻停留在焦急如焚上。
煎熬著又等了五個小時, 飛機才終於在A國降落，穆淵下飛機的時候, 救護車已經在機場裡等著，夏凱凱跟著燒的不省人事的穆淵直接上了救護車, 周悅珊和溫健則從正規的機場出口離開。
那天在機場大廳的接機口，來了不少冰迷, 不僅僅是來接機蘇宇的，舉著冰舞和夏凱凱、周悅珊牌子的冰迷也不少。
華國的花滑迎來了新春天, 冰迷也得以揚眉吐氣。大約上百人的接機團隊，在接機口大喊著花滑運動員的名字，臉上都是與有榮焉的燦爛笑容。
可惜夏凱凱沒在。
救護車從機場的另外一處大門離開，閃著燈鳴著笛一路將穆淵送進了一家私人醫院裡, 夏凱凱在救護車裡陪著男人, 眉心一路都緊緊地蹙著。
醫院早就做好了準備, 半個小時所有的檢查做一遍, 最後的出來的結論就是炎症發燒, 扁桃炎、咽炎、肺炎加心肌炎, 多症並發，飛機上又缺少相應的藥物，這才會燒的那麼嚴重。
兩針對效的藥水打下去，穆淵很快麵色平靜，沉沉地睡了過去。
夏凱凱坐在床邊上抹臉，最後抬起憔悴的麵孔，看向了丹尼。
丹尼蹙眉在看診斷書，被夏凱凱看的分了神，就乾脆將診斷書放下後說：“如果將人體形容成一種容器，容量是非常巨大的，大腦則是身體的閥門，當它堅定地認為，身體可以裝下更多東西，比如食物、情緒、包括壓力等等的時候，身體可以囫圇吞棗無怨無悔的將所有的東西吞下去，然後越漲越大，直到來到某個臨界點，才會一點點的施放壓力。然而這是不完全的釋放，在沒有大腦的準確指令前，都必須撐著這岌岌可危的身體緩慢地釋放，安靜地等待著。有些人沒等到大腦的命令身體就先垮了，有些人還能撐著，卻有了各種各樣的毛病。而且撐的狠了，時間長了，哪怕大腦發來指令宣布可以釋放了，那一瞬間形成的巨大衝擊力，也足以讓身體垮掉。 ”
夏凱凱揉著眉心看他：“我知道，這是釋放壓力的過程，我懂。”
丹尼點頭淺笑了一下，然後又繼續說：“維克多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太好，華星集團讓他不能有生病的理由，這些年連小病他都必須第一時間吃藥治療，但是有些病吃藥治不好，需要的是陪伴。”
“丹尼，我會一直陪著他的。”夏凱凱點頭，他的視線從男人的睡顏上移開，然後落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上，他拿起他的手，放在唇上憐惜地親了一下，然後這才對丹尼笑了一下。
丹尼看到這些也就不再說話了，借口打電話離開了房間，留下夏凱凱握著穆淵的手，貼在臉上，蹙著眉笑，笑著笑著眼眶就紅了。
穆淵的壓力太大。
釋放的又太過凶猛。
導致病情反反複複，昏昏沉沉地一直伴隨著高燒。
但每次醒過來的男人都會第一時間尋找夏凱凱的身影，1.86的男人像個孩子一樣，抓著夏凱凱的手就不鬆開，喂水喂飯都讓彆人做，隻要夏凱凱坐在身邊陪著自己就可以。男人精神好的時候會用沙啞的嗓子，講著這些年自己都經曆過什麼，華星集團是怎麼發展起來的，講著是怎麼思念雨果的，雨果的忌日對於男人而言不亞於又死過去一次，忌日前後的半個月情緒都很糟糕，經過一年的整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結果忌日又來。於是就那麼一年年的煎熬著，好像沒有儘頭一樣。
而且即便住了院，穆淵清醒的時候除了和夏凱凱聊聊天，大部分時間還是要辦公，病房裡的私人物品越來越多，都是工作需要的，莊飛和秘書每天都安排最少兩個來醫院等候命令。穆淵一般不會讓他們進屋妨礙自己和夏凱凱的單獨相處，但他太忙了，秘書進進出出的，私人空間並不多。
穆淵不是天生的富二代，這麼大的集團公司沒有家族當靠山幫他支撐，他隻能自己扛起來。夏凱凱親眼見證了穆淵的忙碌，幾度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累了就先休息，活兒是乾不完的，錢也賺不完的。”這種話對於真正有著生活目標的人而言，簡直嗤之以鼻。如果自己都不努力，難道成功會天上掉下裡？
賺錢和出成績都是一個道理，都需要全力以赴的去做，夏凱凱深有體會。
這天是穆淵住院的第六天。
終於大半天沒有發燒了，就連低燒都褪了。
夏凱凱也在醫院陪了六天，因為醫院的環境實在太好，說自己疲憊未免矯情，陪在穆淵身邊聊聊天，一天一天的過去，除了沒辦法訓練讓人有點焦慮外，其他都挺好的。
閒來無聊的夏凱凱就拿著手機擺弄，這幾天實在是太空閒。所以就把都忘在腦後的微博登陸了賬號，這才看見自己的微博粉絲都二十萬了，最後一條微博的下麵留言足有兩萬多條，粉絲們全部都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模樣。
“誰能告訴我，這個微博是不是棄了啊？為什麼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凱凱，睡醒了快來更新微博！”
“夏凱凱，超級愛你！你的冰舞滑的太棒了，我足足看了三十多遍！”
“文盲式追星，遇見你隻會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好想擁有你！！好像被你擁有！！年度最妖孽的明星，非你莫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跪下親吻你的腳，親吻你的腿，親吻你挺翹性感的臀，幻肢都硬了怎麼辦？哥哥我昨晚擼了一晚上你的視頻啊！！血槽都空了還爬出來對你伸手，求求你下次前麵也穿鏤空衣吧！！”
“弱弱問一句，褲子可以鏤空嗎？實在不行，背部鏤空到大腿好不好？”
很顯然，夏凱凱的微博下麵彙聚的多以女友粉為主，而且小部分還略微有點兒小變態小重口。
不同的明星吸引不同的粉絲，夏凱凱中性的舞台風格，讓粉絲們很難定位自己的身份，又是擁有又是被擁有的，很多的留言都是一副風中淩亂的文字，看得人啞然失笑。
夏凱凱權當玩笑看了，看著眉眼皆彎，眉目如畫。
穆淵工作到一半兒抬頭去看，就看見夏凱凱臉上的笑容，好奇地問著：“笑什麼？”
夏凱凱回他：“看微博呢。”
穆淵若有所思，這邊和達西繼續交談，那邊已經點開瀏覽器，下了一個微博。
找到夏凱凱的微博並不難，夏凱凱直接原名上陣，還被微博加V認證過，而且點進微博裡的幾張照片也確認是夏凱凱無誤。
穆淵視線的餘光又掃到夏凱凱一臉莫名刺眼的笑容，他不動聲色地打開留言看去，繼而滿心懊惱，他完全看不懂。
達西看見總裁的臉色變化，甚至呈現出一種類似於冷厲的苦惱神態，便低聲問了一句：“怎麼了嗎？”
穆淵隨口回答了沒什麼，便將找到的留言粘貼複製到了在線英語翻譯的網站，一口氣粘貼了十多條，再一點翻譯，熟悉的字母組成了一個個特殊的單詞，出現在了穆淵的麵前。
“我是個女人，都看硬了，想問下，有沒有和我一樣感受的？”
“我我我我！我也是。”
“人家也是呢，人家好喜歡凱凱的後背，好想把凱凱壓在床上親吻他的蝴蝶骨。”
“我喜歡他尾椎的凹陷線條，我覺得我可以玩一年。”
“屁股玩一年。”
穆淵的眼尾眯了一下，繼而眼眸的色澤暗沉，心裡湧出了強烈的認同感。
屁股玩一年嗎？不！他覺得自己可以玩一輩子！
無法克製自己的手，穆淵又去複製了一段留言內容回來，在網頁裡進行了翻譯。
“凱凱的身材固然好，但我覺得我被是被他的眼睛迷住了，有沒有一種特彆嫵媚的感覺。”
“魅惑的桃花眼，睨著人的時候暗霞流轉，濃長的睫毛瑟瑟抖動的時候，好像落在心臟的上的貓爪子，帶來極致酥麻的電流感，好像就連呼吸都被掠奪了，跟著那眼睛開合的凝望，顫抖著呼出絲絲的熱氣，口乾舌燥。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總之眼睛太妖嬈，好想舔。”
“咳！我也是，想被他深情的凝望，凝望之後主動迎上去，用舌尖舔他的眼睛，像塗眼線一樣在那眼睛的一圈留下自己的津液。”
穆淵蹙著眉，抬頭去看夏凱凱。
夏凱凱正好望過來，發梢微微一揚，輕笑著，用目光問他有什麼事。
穆淵臉上一寒，喉嚨乾咳的厲害，喉結在上下滑動的同時，分泌出了大量的口水，滋潤的舌尖滾燙的，讓他想要真的用自己的舌尖去描繪夏凱凱的眼睛。
達西和總裁先生一直保持著視頻通話，眼看著總裁先生的麵色越來越冷，冷的僵硬，冷的殘忍，最後露出了一抹稱之為扭曲猙獰的笑容。
“是有哪裡出問題了嗎？”達西擔憂地說。
穆淵開口，喉嚨發緊，卻還保持著上位者的冷靜說道：“今天的視頻通訊就到這裡，明天我要連線加文·馬喬裡，讓他在華國時間上午九點等著我。就這樣，掛了吧。”
“好的。”達西斷了連線。
穆淵開始處理其他的工作，但心裡還惦記著微博的內容，好不容易忙的告一段落，夏凱凱也去了洗手間，他又忍不住地打開了微博留言，沒想到卻看見了新微博。
夏凱凱轉發了蘇宇的那張大合照，留下最簡單的內容，“謝謝大家，我會繼續努力。”
留言數開始瘋長。
“啊啊啊啊！我凱終於出聲音了？”
“我是第一嗎？”
“第一！”
“加油加油！一起加油！”
“愛你！期待你接下來比賽的成績。”
“兩套節目都太棒了，我看的不多也就十來遍，無論是短節目的西班牙鬥牛士，還是自由滑的惡魔先生，我都瘋狂迷戀，想要看到更多的節目啊啊啊啊啊！”
“有表演滑嗎？”
“我凱，你訓練是在金鑫俱樂部訓練嗎？我過去好幾趟都沒有看見你呢。我想要辦會員，他們說已經滿了，有什麼辦法可以親眼看見你呢？”
“親愛的，加油哦，我永遠在背後支持你。”
“啊啊啊啊啊！我凱凱竟然更新微博了！！激動到手舞足蹈想上廁所！！”
穆淵翻譯的手忙腳亂，心虛不已，聽見動靜他急忙切了頁麵，裝成辦公的穆淵，等著夏凱凱回到身邊坐下，低頭繼續刷手機，於是他便也將頁麵切回來，繼續看。
穆淵原本就有登陸雨果臉書賬號偷窺雨果朋友圈的習慣，現在可以說是熟門熟路，看的麵無表情，手法利落。
夏凱凱渾然不知，玩了一會兒微博實在無聊，又想著自己竟然有一周沒上冰訓練了，陸地的訓練就不能耽擱，所以尋了個空間，便做起了下蹲，蛙跳，仰臥起坐等等的陸地訓練，然後再在門口的部分拉開一字馬，保持身體的狀態。
現在賽季才開始，比賽一場接著一場的，保持訓練很重要，夏凱凱並不滿足第三的名次，他要想衝擊金牌，就一天不能放鬆。
夏凱凱在做陸地訓練時候，穆淵是偷偷看著人，看得口乾舌燥了就去拿起水杯喝上一口。尤其視線停在青年渾圓挺翹，一隻手掐上去仿佛能從指縫擠出肉的臀部時，他眼神暗了又暗，想說自己不但這輩子喜歡，下輩子還能愛不釋手。
第二天終於還是出院了。
穆淵和夏凱凱坐車上，從醫院出來的車開去了金鑫俱樂部的方向，但是最後卻提前一條岔路拐了進去，很快就進了一處地下停車場。
夏凱凱問：“怎麼？”
穆淵說：“這裡買了一套房子，你彆回去，和我住一起。”
夏凱凱詫異地看他：“住一起？”
穆淵收了笑，眼巴巴地看他，目光宛若哀求。
夏凱凱蹙眉，低吟後說道：“看一看吧。”
開車的是莊飛，一路熟門熟路的將他們領上了十樓，最後掏出鑰匙遞給了穆淵。
門一打開。
裝修的氣味還有些濃鬱。
但整體看起來是很溫馨的小房間，不足四十平米，一室一廳，一個人住夠了，但是兩個人肯定顯得非常局促。
夏凱凱轉了一圈出來，很困惑地說：“洗手間和廚房太浪費空間了吧，那兩個就去了十五平米以上了。”
夏凱凱抱怨著，總覺得說不上來的怪。
莊飛站在不礙事的地方，眼觀鼻鼻觀心，並不說話。
穆淵卻滿意的從臥室走出來，問道：“還行嗎？距離俱樂部很近了。”
其實夏凱凱不太想搬出去住，隊友和教練都在身邊，有事就能商量，下樓就是訓練場，半夜想起了下樓開了訓練室的門就能鍛煉，再方便不過。
但穆淵殷切地看著他，大病初愈的一張臉就算是夏凱凱都不能違心地說他一如既往地帥，看起來就特彆脆弱的模樣，讓人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夏凱凱知道到了自己必須要妥協的時候，冰舞不會是他未來的全部，隻是他的興趣而已，穆淵才是他未來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放棄一點自己興趣的便利陪伴穆淵，是理所當然。
夏凱凱點了頭。
穆淵的眼睛一亮，突然就手足無措了起來，他按了按自己的手心，又回頭去看身後的大床，然後說：“那麼……”
“不行，再等一段時間。”但是夏凱凱這次卻堅定地拒絕了，他說，“屋裡的氣味很大，太不安全了，如果要儘快搬進來，就找處理甲醛的公司進來吧，大約一個來月就可以的。”
穆淵很失望，肩膀都耷拉了下來，繼而深深地看了莊飛一眼。
但到底是要住進來的房間，夏凱凱打開門窗，散了氣味，又將衣櫃依次打開，感受著狹小房間的局促，最後又看向那張大的有點誇張地床，還是圓形的……這臥室，真的除了床和一排衣櫃外，就什麼都裝不下了，和當初他們在黑街初識，租住的小房間有的一拚。
這麼小的房間，穆淵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這樣的念頭在夏凱凱心裡轉了一圈，然後就放棄深思了。其實是不是故意的有什麼差彆，他和穆淵住過豪宅，也住過閣樓，如今更是確定了關係，房間大寬敞點，房間小親密點，怎麼都好。
然後他從臥室走出來，望著同樣期待地看著他的穆淵，笑道：“今天還有點時間，我們去把家具買回來，除甲醛的時候就一起除了。”
“好。”穆淵一直笑的很開心。
“再買點廚具，我想吃你做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