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一塊醜曲奇(1 / 2)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盧正奇暗歎了一口氣, 把視線移開, 點了小白說話:“小白你來說說你的感想吧。”

小白正色說道:“情緒非常飽滿,代入感很足, 角色定位清晰,而且演繹到位。這是表演的部分。在舞蹈方麵, 除了狐步的編排步伐部分較為明顯以外, 並沒有特彆清晰的舞蹈定位,但也代表他們對每個舞蹈的掌控都遊刃有餘,可以輕鬆做到上一刻還在滑華爾茲, 下一刻就是探戈握法, 他們從來沒有低於標準線, 凱哥很好地控製了手臂的部分, 這一點值得我學習。以後教練把我手上綁個木板吧,我再也不會把手掉下去了。”

教室裡傳來笑聲, 盧正奇的嘴角也笑開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他又在不動聲色地看向沈中。

下一個,盧正奇點了一個女孩, 那女孩說:“我不想說這個節目的問題,等會教練肯定會指點我們技巧, 我就說說我去委培的時候發生的事吧。那天我是上午去的, 那時候凱哥和珊姐他們已經上冰了,他們一直在練那個水滑法的弧線托舉, 等我練了兩個小時下來, 他們還在練同一個動作。等我吃過午飯, 下午繼續上課的時候,我看見他們上冰,練的還是同一個動作。其實這種事咱們也經曆過,一個動作練不好,就反複地練,我們可以練一個小時,練兩個小時,甚至練一天。但是我一周後,再過去練舞,我發現他們還在練這個動作。我不知道這期間他們是不是一直在練這個動作,我隻是說,我上周看見的時候,就覺得他們已經滑的很好了,但是過了一周再看見,就發現那已經不是好的問題了,而是非常的完美,完美到有了靈性,舉重若輕,翩然若鴻,凱哥在冰麵上側身滑過的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懷裡好像沒有抱著人,就連他自己輕的也像是柳絮一樣,輕飄飄的在冰上滑過,我幾乎可以在那一瞬間看見漣漪擴散開來的感覺。”

女孩說道這裡,環顧一圈,見大家若有所思,教練也沒有開口說話,便想了想又說道:“所以,是我們對自己太容易滿足了,對美的定義,以及對自己的要求,都不如凱哥他們,這是我們在訓練的意識上最根本的差距。仔細想想,一個賽季,我們花半年的時間準備兩個節目,足夠我們去打磨更細節的東西,可是我們卻都隻打磨到了一個差不多的程度,沒想過去追求極致,所以從今往後,我會更努力地追求細節,真正地突破自己。嗯……就這些了,謝謝大家。”

“好!”盧正奇誇讚了她一聲,笑道,“一個是訓練精神,一個是舞蹈素養,大家都說到點兒上了。所以我們和金鑫那邊的委培人數還會增加,這一次大家就都過去,冰舞離不開舞蹈,你們必須再提高舞蹈能力了。”

頓了頓,盧正奇彎腰將視頻的播放進度條返回到了最初,說道:“接下來,我們開始從頭分析他們的技術動作,這是第一個動作……”

沈中沒有被提問,鬆了一口氣之後呼吸都在顫抖。

他低下頭,狠狠地眨了兩下酸澀的甚至有些疼痛的眼睛,直到心態調整地差不多了,然後這才抬頭,目光筆直地看著屏幕,心平氣和地認真地聽課。

心裡的火氣還有嗎?

還有什麼資格有火氣呢?

還有什麼資格去驕傲呢?

看過了他們的比賽視頻,清楚地明白自己被人從頭到腳比的體無完膚,徹底被打敗的感覺。

所以還有什麼不服氣呢?

這個視頻,這場比賽,那兩個人所展示出來的能力,將他身體裡的傲骨一點點的碾碎了,挫骨揚灰的,被風一吹,一點兒塵都沒留下來。

沈中身上的傲氣被碾碎的那一瞬間,他身邊的江從南似有察覺,轉頭看了他一眼,便看見了一雙心平氣和的眼。

江從南對他嫣然一笑。

沈中被江從南笑的心裡一顫,突然想到,攤上自己這個惹禍精,還是什麼本事都沒有,卻梗著脖子驕傲的傻逼,想必這丫頭也不好過吧。

那些網上的人,在罵他的時候,可是把江從南也罵進去了,無緣無故地遭到牽連,換誰不來氣呢?那一巴掌,打的好。

國家隊在對夏凱凱和周悅珊的比賽視頻複盤的時候,冰協這邊也將夏凱凱和周悅珊的比賽視頻做成了教學視頻,發放了下去。

S省隊拿到教學視頻之後,就把教練員都叫了過來。

男單這邊依舊是蘇宇的教學視頻,劉雲海現在是男單的主教練,熟門熟路地拿到視頻,就轉頭去給學生們上課去了。女單和雙人滑也各有去處,隻是到了冰舞這邊,餘總教練不但給老的冰舞教練一份,另外一份還給了倪白。

夏凱凱離開S省隊兩年,按理來說曾經發生矛盾衝突的那些人那些事,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也就淡了。

但問題,夏凱凱現在成績越來越好,各大媒體體育頻道爭相報道,甚至還上了大台的新聞,對於倪白而言,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每次都往她心口上紮,直到把她紮成了一個針包,變成了一碰就疼的傷口,再也無法愈合了。

倪白被命令要求必須上這套新教學。

既然是教學,肯定和網上看的比賽視頻不一樣,發到手裡的視頻是做過後期處理的,隨時會有停頓,重複,以及腳下用刃的明確指導,也會有些線圖在畫麵裡時時地出現,同時還配有文字。

她不自在的在課上放了這個教學視頻,她現在一共帶了三組冰舞隊員,除了周子琦和穀豐以外,其他兩組隊員都看的津津有味,臨了還問了一句:“穀豐哥,你去年來的話,是見過夏凱凱和周悅珊的吧?他們人怎麼樣啊?”

穀豐隻是有點小小的驕傲自負,現在也算是認清了自己的能力,心態還算平和地說:“挺好的,話不算多,特彆能夠吃苦,也不愛生氣吧。”

被他和小姨聯合排擠,搶了搭檔也沒見多生氣,真的脾氣夠好,現在想來,真的挺對不起人的。

倪白在旁邊聽著,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心口的傷口又在流血,不止一次問自己,當初要是自己對人家稍微好一點點呢……是不是有可能,他們的教練就不會是那個死胖子,而是自己了。

至於周子琦,隻有淺笑著的臉上有著淡淡的苦意,偶爾情緒生出來的時候,轉頭看看穀豐的臉,那些不忿的情緒又壓了下去……就這樣吧,已經過去的事情,再也無法改變了。

新的視頻教學掃過整個華國的省市級的花滑訓練隊,強製性的學習讓所有的冰舞運動員都認識了夏凱凱和周悅珊,就連俱樂部也可以免費下載。

官方的再一次認可,毫無疑問地墊定了夏凱凱他們成為華國冰舞“一哥”、“一姐”的身份。甚至通過金鑫俱樂部,還與華星集團達成了很多的舞蹈培訓合作,一時間,華星成為了官方指定的舞蹈訓練機構,而金鑫俱樂部也成為了俱樂部的龍頭老大。

但事實上,夏凱凱對這些事情的發展卻一無所知。

他正在參加加國站分站賽。

短節目《惹火的眼神》和自由滑《知了》的總分,與上一次米國站相差無幾,204.90分,再次拿下了這個分站賽的冠軍。

愛麗絲的成績也比較穩定,隻是失去了東道主的優勢後,她的分數隻有204.06分,比上次少了0.61分。

分站賽的第三名被加國的選手,以202.14分拿下。

鮑勃組合顯然因為之前的那場風波而影響了他們的成績,這裡麵有他們自己本身的失誤,也有裁判對他們的一個偏失的印象分,最後199.56分,並不比米國站的比賽好上多少。

大約這對組合想要走出當前的困境,還需要一段比較長時間。

夏凱凱他們參加完了兩場分站賽後,今年的比賽也就沒有太多了。

他們十二月份會參加“世界花樣滑冰錦標賽”,然後明年二月份,是“世界大獎賽的總決賽”。

沒有國內比賽,他們確實相對輕鬆,有足夠富裕的時間訓練,也有富裕的休息時間。

加國站比完,夏凱凱宣布放假一周,公費旅遊,目的地,瑞士。

周悅珊之前很少出國,最近卻出國出的很煩,就想回家陪陪父母,不明所以地問:“為什麼要去瑞士啊?”

夏凱凱說:“去瑞士滑雪不好嗎?”

周悅珊搖頭:“我媽關節炎犯了,想回去看看他。”

夏凱凱蹙眉:“去瑞士也不都是旅遊,世界滑聯的總部在瑞士,我們需要過去提交申請,否則十二月份我們就沒有比賽了。”

周悅珊想了想,恍然大悟:“外卡啊?”

外卡:名額外的參賽資格。

每年每個國家的選手名額是固定的,但是個彆選手,在國內比賽因為意外出現了失誤,錯失資格,經過世界滑聯會議決定後,答應額外給與的參賽資格。有時候也會給一些主辦國本國的隊員額外資格。

花滑一共四個單項,每個單項每年外卡數額不定,但絕不會超過三張。

每年提出申請的選手非常多,甚至有時候會有些附加條件,夏凱凱擔心拿不下這張外卡,所以必須要親自走一趟瑞士。

周悅珊經過提醒,這才想起外卡的事。

在體製內待久了,默認水平最高就有更多的比賽機會,周悅珊也認為親自過去一趟更保險,便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到一旁給父母打電話過去了。

溫健這才說道:“拿外卡更難,其實咱們回去一申請就可以拿下國家隊那邊的名額,實在不好交代,不還有選拔賽嗎?到時候我們參加就好了。”

夏凱凱這個時候正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加國賽比完後,他們又飛回了米國的華府州,他們在這裡住了一個多月,熟悉公寓和周邊的環境,穆淵聘請的管家還是他們熟悉的華人,張姐和趙哥。趙哥除了做飯外什麼都會,張姐會很多國家的食物,過去的半年還專門考了個運動營養學的證書,現在被穆淵以集團的名義長期聘用,作為他們日後出國比賽的團隊成員。

所以國內國外的生活差距並不是那麼太明顯,而且在一個地方住的時間長了,就會有歸屬感,因而比完賽他們並沒有急著回國,而是回到公寓稍微整理一下,再說回國的事。

夏凱凱吃著張姐端過來的水果,說:“先試一試吧,能拿下外卡不好嗎?雖然不知道這次華國派出來的會是誰,但多一組選手參加比賽,也能累積參加大賽的經驗。所以都說了,實在不行再回去參加選拔賽。”

溫健嗬嗬地笑著,揶揄道:“你倒是挺有園丁精神。”

夏凱凱笑而不語。

園丁精神什麼的……大約從他收養了一頭小狼崽後,就一點點的被培養出來了吧。

帶孩子需要奉獻精神。

辦學校更需要園丁精神。

夏凱凱一直都不是那種自私自利隻顧著自己好的人,在他有能力的情況下,期望自己身邊的人都好,每個人都能快樂。

這種性格叫什麼來著?

“聖父”嗎?

挺好的一個詞,在華國卻成為了貶義詞,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推崇著自掃門前雪的精神,並且引以為傲,還打壓身邊具有奉獻精神的人。

夏凱凱倒也沒興趣改變什麼,隻是他天生就比較願意在力所能及的時候拉彆人一把,所以有時候思考問題就會比較隨心。

給國內留一個名額有什麼不好呢?萬一是小青小白拿下了選拔賽冠軍呢?那兩下孩子才十八歲,就有機會去世界賽場體驗,說不準以後確實可以滑出一個好成績呢?

所以夏凱凱對這個外卡算是勢在必得吧。

他們在米國停留了一天,然後就坐上了飛機飛瑞士。

在出發的時候,溫健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詫異地說:“那個粘人精呢?”

“粘……”夏凱凱揚眉,繼而笑了,說:“有點兒事在忙,晚我們一天過去。”

溫健揚眉:“這倒是難得。”

難得什麼?

夏凱凱也沒問,想來也不是好話。

相處的時間長了,溫健總算是不太怕穆淵了,甚至敢在背後說他是個“粘人精”,但是仔細想想,這個形容還有點貼切。

從小到大,那小子言行舉止,還真是個粘人精無誤。

從米國飛到瑞士,一行人在飛機上睡了幾覺,等著睡醒後,一下飛機,就到了“歐洲屋脊”瑞士,最後他們踩上了達城的土地。

達城是一個金融性與政治性為主導的城市,與瑞士聞名全球的旅遊業不太搭邊,但是這裡彙聚了很多的公司和行政機構,包括世界滑冰聯盟的總部就設在這裡。

夏凱凱他們下了飛機,先去了酒店,拾掇一番,下午就去往滑冰聯盟去了。

溫健在車上忐忑:“這個程序怎麼走啊?你沒了解一下?需不需要冰協寫申請打報告啊?還有到了地方咱們直接開口問就行了?這樣會不會太過冒失?”

夏凱凱笑著說:“沒事,跟我走就好,我知道怎麼走程序。”

溫健蹙眉:“你已經打過電話了?”

夏凱凱笑著正準備說話,車已經停在了一棟大樓的前麵。

世界滑冰聯盟的總部遠沒有想象的那麼氣派,甚至所設的地點和建築風格也與冰雪不太搭調。不過是四層的紅牆樓房,配著尖頂的瓦屋風格,在綠樹掩映間若隱若現。門口有個大花壇做的轉盤,車開過去,花壇裡姹紫嫣紅的,打理的非常整齊,最顯眼的地方立著個大理石碑,用英語與德語寫著“世界滑冰聯盟”的名字。

車繞著花壇一路開過去,道路兩邊就都是旗杆,夏凱凱抬頭看見了華國的國旗,也有E國、米國、R國等等約有三十麵旗幟,最顯眼處就是瑞士國旗和奧林匹克旗幟、聯合國旗幟。

這些迎風飛舞的旗幟,都是加入了世界滑聯的國家。

然後在那紅牆大樓的一樓的大門門口,一名穿著黑色羽絨服的男人正走出來,隔著約二十米的距離,夏凱凱第一時間就和那雙綠色的眼睛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