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陽台”(1 / 2)

第一百二十一章

但沒等穆淵找到合適的地方實行自己的計劃,大賽方的接待人員趕來。

華國隊一行人坐上了大巴車, 穆淵送夏凱凱上了車, 深深地看了一眼在車窗前對自己揮手的青年, 然後這才轉身到機場附近的租車場租車。

夏凱凱忘記了。

穆淵也忘記了。

等穆淵已經坐在了駕駛座上的時候才回過神來,雙手握著方向盤,踩下油門, 剛駛出一米,便就是一個急刹車, 腦袋幾乎撞到了方向盤上, 這才急急忙忙地去係安全帶。

再點火,油門卻遲遲踩不下去。

最終, 穆淵在租車人員的困惑中, 黑著臉下了車。

穆淵有抑鬱症, 但他隻是犯病的時候才想死, 正常的時候他還是渴望活著的,更何況現在生活再不可能更美滿了, 他極度地渴望自己活得兩鬢斑白, 老的哪怕走不動路了, 成了一無是處的老廢物都無所謂, 他隻像要和KK一起老去。

但是抑鬱症是一種病,它隻會被主觀意識影響, 卻不會被控製, 所以哪怕穆淵現在一點都不想死, 但誰都不能保證, 包括他自己都無法保證,他在開車的時候,不會再用車去撞牆。

那一次自殺經曆在穆淵的腦袋裡上了一根弦,他已經不能開車了。

不能開車就不開吧。

穆淵出門攔了一輛計程車就走了。

到了入住的酒店,穆淵甚至來不及休息,就在酒店裡租用了一間小型會議室與華星集團在F國的管理層見了一麵。

開會、吃飯、開會,一口氣直接忙到晚了,這才得了一點閒。

此時華國深夜,F國也已然銀月東升。皎潔的月光映照在窗簾上,灑落一地的白霜。

穆淵躺在床上,迫不及待地給夏凱凱發了一個視頻通訊,很快那邊就接通了。

同樣躺在床上。

屋裡的燈光調的比較暗,床頭燈的橘黃色的,視頻裡的青年才洗了澡,頭發還是濕漉漉的,那些水光像是融進了那雙黑色的眸子裡,細碎的光澤,像是盛夏的星空。

笑的很燦爛。

夏凱凱說:“忙完了?”

穆淵從上飛機到現在才休息下來,累的骨頭縫似乎都是酸的,到了後來,臉上的表情僵硬的好像變成了麵具,所有人都在畏懼地看著他。但是當他看見夏凱凱的笑容,便覺得所有的疲憊和難受全部都不翼而飛了,開口的時候聲音輕柔:“嗯,忙完了,你呢?”

夏凱凱說:“下午去了賽場一趟,是體育館改裝的,能容下三萬人,真的很大。遇見了愛麗絲聊了一下,其他人就沒有看見了。愛麗絲說,安德魯他們十分鐘之前才離開,很可惜,一直沒能在賽下遇見他們。”

穆淵揚眉:“安德魯?”

夏凱凱說:“現在世界排名第一的那對兒F國選手。”

“F國的比賽,F國的選手,第一名基本確定了,是不是?”穆淵眉心微蹙。

“大概吧,不過他們真的很強,滑行能力強,舞蹈能力強,編排也強,再加上東道主,確實很難打敗。我這次的主要目標是拿個獎牌就好,愛麗絲他們不差,伊萬也很厲害,總之一步步地來吧。”

“不考慮金牌?”

“怎麼說呢……我還不夠強,小珊也沒有準備好,我能夠感覺她又開始緊張了,畢竟我們都沒有參加世錦賽的經驗。”

“嗬!”穆淵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倒也忍著沒說出讓夏凱凱換搭檔的渾話。

他也是舞蹈出身,很清楚一對默契的搭檔需要很長的磨合期,而且雙方水平還要達到一個相對平衡的點,才具有磨合的價值。他知道夏凱凱的秘密,所以也不得不承認,那個馬賽克女孩可以跟上夏凱凱的節奏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沒有周悅珊,或許夏凱凱連世錦賽的門都摸不到。

就比如……他最開始看見夏凱凱滑冰舞時候,那場省一級彆的比賽,與夏凱凱搭檔的那個女孩除了拖後腿,簡直一無是處。

換自己上去,也不會比她更差。

穆淵刻薄地想著。

又聊了一會兒,夏凱凱開始打哈欠。

“睡吧。”穆淵說,他也困了。

“自由滑在後天晚上七點半,我得倒時差。”

“那行,我陪你。”

“你休息吧,也累一天了。”

“我沒事的,覺少,陪你聊聊天。”

“彆了,聊天更困,你睡吧。”

穆淵沉默了幾秒,然後問了一句:“要幾點睡合適?”

夏凱凱揉著眼睛:“怎麼都要十點過吧。”

“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是啊,還有好幾個小時。”夏凱凱揉著紅彤彤的眼睛笑,開口說話時,聲音裡多了一些糯糯的鼻音,“好了,晚安了,我愛你。”

“我也愛你。”

穆淵看著黑下的手機,想了一下,起身換好衣服,套了一件厚外套就出了門去。

今天F國的天氣不錯,雖然依舊很冷,卻地麵乾爽,抬頭也能看見天空的雲與月,他坐在車裡,心裡像是點燃了火,似那劃過天空的流星,帶著炫目的尾光,在這陌生國家的陌生街道裡,披星戴月得衝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當他敲響夏凱凱的房門時,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覺得很有趣,他很喜歡自己這個時候的衝動,也希望他的愛人會喜歡。

你無聊了,我陪著你。

你困了,我幫你提神。

你一句話,我過來。

你不說話,我也想要陪著你。

這種黏膩的愛情一直都是穆淵想要的。或許是真的得來不易,也可能是他天生缺乏安全感,哪怕所有的米國人都在標榜:愛情應該是足夠的距離和空間,尊重才是愛情的溫床。

可他卻做不到。

他努力了,想要給愛人一個空間,可當愛人隻是一個眼神,一句不經意的話,就被他視為暗示和邀請,然後在這嚴冬的夜晚,趕著車,隻為了送上那份自己抓心撓肺想要的陪伴。

門被打開。

果然露出了一張驚訝的臉。

夏凱凱說:“你怎麼……過來了?”

穆淵走進門裡,將門關閉的下一秒,就迫不及待的抱住了麵前的人,然後在他耳邊說:“來陪你。”

“嗬……我就說讓你在這裡睡吧,浪費錢。”夏凱凱反抱著他,在他的後背輕輕地拍了拍,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這床……大小合適嗎?我能睡嗎?”穆淵探頭看了一眼,是一張雙人大床,他放心了下來。

夏凱凱將人拉近屋裡,接過了他遞過來的外衣,然後說道:“大概冰舞選手大多都是情侶吧,所以我們都是雙人間。”

穆淵走到床邊,坐下,然後將人拉到雙腿中間,然後又抱了抱,然後這才說道:“來吧,我們找點事情來做,十點鐘沒問題。”

穆淵拿出手機,準備找一找合適的遊戲,或者是綜藝節目。

雖然他覺得有更提神、更適合打發時間的事情做,畢竟為了備賽他們已經過了十多天的老夫老妻生活了,但這都臨門一腳了,他必須得忍著。

穆淵換下外出的衣服,穿著寬鬆的家居服鑽進了被睡得很熱乎的被褥裡,然後靠在柔軟的枕頭上,兩人並肩依靠著,看著手機裡的畫麵,時不時地聊上兩句。

有時候穆淵心裡的愛憐突然生出,就會去親吻夏凱凱的發頂,夏凱凱感受到他的情感,便將靠在他肩膀上的頭蹭一蹭。

可能是長久無話。

也可能會一個事聊上很久。

九點半的時候。

屋子裡漸漸沒有了聲音。

穆淵側頭看了一眼,青年已經睡著了。

夏凱凱的精力一直很強,他年輕,又是運動員,好像再高強度的訓練,在他清醒的時候都隻是一件小事,包括兩人在床上沒完沒了的翻滾,夏凱凱都好像可以包容一切,穆淵的那些想法,那些野望,那些穆淵想要做出來的,隻要稍微表示出一點,夏凱凱就會積極的配合。

而且那種讓人驚訝的敏感度甚至讓人一度懷疑他的性向。但是在那孜孜不倦的探索中,最終確認其實性向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凱凱靈魂的配合,這是一個天生就要掠奪金牌的男人,哪怕是在床上,他也在認真地研究著,該如果才能夠最好,做到最好。

從靈魂到身體,都如此的完美。

太完美了。

這麼好的一個人,竟然被自己獨占了,而自己又何德何能,先是被他從臭水溝裡撿起來,耐心的陪伴著養大,他所學會的禮儀道德,他所記下的那些知識文字,都是這個人給與他。甚至就連離開,也給了他一坐龐大的金山,讓他得以在那金山上麵建造出一座輝煌絢爛的王國。

如今,他再次回來,竟然把自己也給了他。

滿足了他心裡那最後的,對愛情的覬覦。

這個人,好像天生就為了他而存在的一般。

一樣樣的賦予,一樣樣的讓他從那個臭水溝裡的壞小子,變成了如今這樣的人,被人羨慕的,被人喜愛的,被人阿諛奉承的,但他沒有一天敢忘,這些都是誰給他的。

他又……何德何能呢。

怎麼值得獲得那麼多,像是被幸福堆滿了一樣。

極致的完美,卻讓人不安。

不安的懷疑著,自卑著,在那糾結的情緒裡走不出來。

等回過神來,穆淵知道自己的抑鬱症犯了。

他在這個人身邊,在那負麵的情緒推動下,變得自卑,變得患得患失了起來。

或許……這就是他內心裡最深的想法吧。

他這麼好。

我喜歡他是理所當然。

他這麼好。

不回應我是理所當然。

他這麼好。

卻終於屬於了我……

穆淵用著輕柔至極的動作將夏凱凱放倒在了床上,看著他陷入柔軟的潔白中,睫毛瑟瑟地顫抖著,繼而睜開朦朧的雙眼,凝望著,直至露出依賴放鬆的笑容,牽起他的手放在臉側,然後再次睡了過去……

心像是要融化了一樣,軟的不可思議,就連呼吸都輕柔到了極致。穆淵小心翼翼的在他身邊躺倒,然後注視著他的眉眼,直至睡意降臨。

一夜好夢。

倒是難得地睡了七個小時。

穆淵有失眠的毛病,最嚴重的時候,一天睡覺不足三個小時,那時候又正好是事業開疆拓土的時候,所以倒也讓他比其他人多了近一倍的時間工作。

但人不是機器,時間長了肯定受不了,後來就吃安眠藥,最開始還能睡足八個小時,後來時間越來越短,直至四個小時才緩和下來。

丹尼不讓他加藥量,反而催促他多運動多流汗,穆淵哪有那閒工夫運動,每天忙不完的工作,睡眠都奢侈,四個小時倒也正好。

就這樣,一直到了與夏凱凱重逢。

大約是靈魂早於大腦探查到了那個人的存在。

很多時候看見了夏凱凱,晚上他的睡眠總會長上那麼一點點,第二天也尤為的神清氣爽。

而這個毛病,在和夏凱凱同床後,雖然沒有完全好,但是抱著人,斷斷續續的小覺睡著,也能夠熬到天亮。

但像是昨晚上那樣,一覺睡足了八個小時,還真就沒有過。

睡醒的穆淵一睜開眼便清醒了,他是被夏凱凱蓋被的動靜驚醒的,視線對上,青年笑得眉眼明麗:“醒了?”

“嗯。”穆淵回應著,翻了個身,從腰上抱住夏凱凱,說:“早。”

“嗯,早。”

穆淵的下巴被托起,額頭落下輕如羽毛的一個吻。

一個快樂甜蜜的早安吻。

洗漱的時候,房門被敲響,穆淵正巧路過門邊,便隨手開了門。

門外的溫健看清屋裡的人後,渾身一震,露出驚訝的表情:“你,你昨晚上過來了?”

“嗯。”穆淵淡聲應著。

溫健嘴巴張開,滴溜溜轉著的眼睛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最後蹙著眉說:“夏凱起來了嗎?等會下去一起吃飯。”

這個時候,夏凱凱從穆淵身後探出了頭,他手上拿著牙刷,才涮了嘴的唇上潤澤緋紅,嘴角的白色泡沫清晰分明,配著亂糟糟的頭發和還沒完全清醒的眼眸,整個人看起來還有種可愛中帶著絲絲靡麗的感覺。

“溫教?”夏凱凱含糊地說著,“知道了。”

溫健顯然是聯想過多的那個人,他蹙眉看著夏凱凱,又瞪了穆淵一眼,用鼻孔裡噴出一個“哼”的聲音,最後氣鼓鼓地說:“快點刷牙,都幾點了還沒收拾完!”

說完話的溫健就走了,夏凱凱牙刷到一半,莫名其妙。

模模糊糊地說:“大早上的,吃□□了?”

穆淵忍笑,關了門,陪著夏凱凱進了浴室,然後從身後抱著他的時候,看向了鏡子裡的自己和夏凱凱,隻覺得睡醒的青年很可愛,滿嘴泡泡,頭發亂亂的模樣,感覺上很軟,抱著也確實很軟,溫熱柔軟的手感,讓人抱著不想鬆手。

他抱著人,在夏凱凱的耳邊說:“可能以為咱們昨晚上做過什麼吧。”

夏凱凱恍然大悟,繼而笑了:“他也想太多了,還要比賽呢,咱們這兩天都忍不住?”

穆淵沒說話,隻是緊緊貼著他,用行動做了回答。

夏凱凱刷牙的動作頓住,繼而轉頭看去,然後說:“忍不住啦?”

“嗯……”穆淵的睫毛瑟瑟地抖著,“十三天,就快兩周,半個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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