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凱凱說：“不是我分數高，是安德魯他們在節目編排上出現了不合理的地方，雖然沒有扣分，但也沒有額外加分，所以我們的分數才會高上一點。”
頓了頓，夏凱凱又說：“但總體來說，我們這次的表現也不算最好，剛開始滑的時候珊珊有點緊張，狀態調整的太慢，第一個圖案滑完才開始找到狀態。現在我更擔心愛麗絲和伊萬這兩個在後麵的組合，他們參加的比賽太多了，應該不會被賽場氣氛影響，拿下更高的分數是有可能的。”
說完，夏凱凱最後歎了一口氣：“我現在的心態和當年完全不一樣，拿過的那些黑池獎牌，一開始雖然是奔著冠軍去的，但心裡其實沒什麼把握，一路過關斬將的拿下獎牌，頭兩年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第三年才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裡，明白自己竟然在無意間改變了裁判的審美觀，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但是冰舞比賽，我的期待遠比你想的還要高，簡直和當年調了一個個兒，嘴裡說著不在乎金牌，但心裡卻難以接受其他的成績。所以我現在呢……有點緊張了。”
說著這些話的青年眼眸微微垂下，睫毛瑟瑟的，遮擋了大半的眼眸，難得看見他這般不自信的模樣。
穆淵心裡酸軟，將他的手牽了起來，指尖竟然格外的冰冷，好像握著一塊冰一樣，凍的他心口陣陣地疼，他最後將那雙手捂著掌心，哈了一口氣，笑道：“黑池是你第一次比賽嗎？不是吧？我可記得你的第一場比賽不是在黑池。”
夏凱凱困惑地看他，繼而眼眸漸漸地睜大，想了起來。
穆淵笑著說：“是和我去參加舞蹈選秀的綜藝節目啊。還記得嗎？每次比完賽之後，我們都聊了什麼嗎？我們聊過如果拿了第一名要怎麼花那筆錢，要離開黑街搬到外麵安全平靜的地方租一個房子，不用擔心走在路上隨時會被黑槍放倒。也聊過如果我們大紅大火了，就要找家經紀公司簽約，我們甚至因為我需要上學，還是賺錢的之間爭執了起來……”
夏凱凱失笑，他在回憶裡徜徉，淺笑地說著：“當然是要讀書，你現在會這麼成功，就是知識的力量。”
穆淵捏著他的手，也在笑：“那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一年的時間我長得實在太快了，如果我永遠那麼小，我一定不會把搭檔的位置讓給彆人。”
“這麼說，你一直在後悔嗎？”
“不知道，沒人知道如果當初作出不一樣的選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人生沒有回頭路，選擇了就要走下去。我聊這些，隻想是要告訴你，沒有誰是一開始成功的，哪怕你，也曾經奮鬥過，期待過，也焦慮過，煎熬過。就像現在一樣，在成功的路上，你重複著相同的過程，這大概是每個人都不能避開的路，所以緊張並不可怕，我們應該慶幸它的存在，才會讓我們在失敗的時候警醒自己，讓我們收獲成功的時候更加地喜悅。”
頓了頓，穆淵最後說：“我現在不能陪你上場，隻是希望在你焦慮、緊張的時候還有那麼一點用處，至少可以像這樣握著你的手，陪著你。”
夏凱凱揚眉。
穆淵看他笑。
賽場裡傳來掌聲，夏凱凱的心終於靜了下來，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份慌亂，感受著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溫暖的力量，任由期待的情緒滋生，卻不再覺得是煎熬。
他們一起等來了第一個消息。
愛麗絲組合滑完了，他們滑出了83.54分，夏凱凱還是第一名。
然後一起等來的第二個消息。
第50號上場的伊萬組合也終於滑完了……83.79分。
夏凱凱他們守住了第一名！
夏凱凱猛地跳起來，緊緊地抱住了穆淵，大笑了起來。
穆淵抱著人旋轉，開心地跟著一起笑。
路過的人有些認出了他們，都會投以目光祝福的目光。
華國的夏凱凱和周悅珊排名高高掛在大屏幕的第一位，第一名的名次現在還掛在大屏幕上，很多人都在回味他們的節目。
鬥牛舞。
短節目。
這對華國組合是所有選手裡，滑出的最有鬥牛舞特色的冰舞。
冰上的青年英姿勃發，俊秀非凡，每一個抬頭回眸都像是一幅畫一樣，在那眾多的選手之中，最是讓人難以忘記。
幾乎所有看過夏凱凱滑冰舞的觀眾，都不會忘記那個白色的身影。
這個第一名，實至名歸。
從賽場離開的時候，國家隊的領隊握著夏凱凱的手，忍不住又用另外一隻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點頭笑道：“金牌應該是穩了，我們保銅爭金，下一場比賽也要加油。”
國家隊的總教練張妮也站在周悅珊的身邊笑，抬手捋了捋她的馬尾辮，又抓著她的手，親熱地低聲聊著什麼，周悅珊嘴角含笑，邊聽邊點頭。
緊接著，盧正奇也帶著他的兩個得意學生走過來，沈中和江從南跟在他的身後，他們在與溫健交談，都是些恭喜、共勉的商業互吹。
這個時候，站在後麵的沈中看向了夏凱凱，神情複雜。
一直都知道夏凱凱他們滑的好，但是賽後通過視頻去看，總歸是差了一點什麼。直到這一次，他們算是並肩作戰的時候，沈中竟突然間有了一種更強大的依靠就站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夏凱凱就像巨人一樣，讓他窒息的同時，也給了他一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隊友很強，他可以為自己守衛華國的榮耀，而自己隻需要努力做到自己的極限就好。一直以來肩膀上的重擔就這麼被人分擔了去，他承受著自己可以承受的壓力，也滑出了比之前更好的成績。
74.33分。
應該算是他們參加世界大賽以來，最好的短節目分數了。
放下了心理負擔，甚至滑出了好成績的沈中，那狹隘的心裡總算漸漸變得敞亮了，第一次有了想要和夏凱凱結交的想法。
但最後，他到底因為不好意思，沒能上前說話，隻是在與夏凱凱的對視中，僵硬的笑了一下，然後點了一下頭。
夏凱凱習慣性地回了沈中一個笑。
接著他就將目光收了回來，與國家隊領隊繼續就明天的比賽聊了起來。
短節目的第一隻是暫時的。
自由滑的時間更長，技術動作更多，在這個水平的比賽中，任何一個小的失誤都會丟掉冠軍，必須謹慎對待。
所以，回到賓館，夏凱凱站在陽台上喝水的時候，穆淵還沒走過去，夏凱凱就急忙抬手，笑道：“保持距離，我知道你現在很興奮，我也是，但現在還沒到放鬆的時候。”
穆淵聳肩，神情倒也算不上遺憾，隻是說：“親一個可以嗎？”
“忍得住嗎？”夏凱凱懷疑。
“一起努力吧。”穆淵也懷疑。
但是早在比賽的時候就想要親吻的嘴唇最終還是貼合在了一起。
溫柔的吻，很纏綿。
穆淵吸吮著那柔軟的唇瓣，緊緊抱著懷裡的人，他嘗到了乾淨冷冽的水味，唇舌探索的地方冰冷的，但很快就被他捂暖了。
唇舌交纏。
進而熱量升騰，他們清楚地感受到了彼此蠢蠢欲動的力量。
夏凱凱一低頭，主動結束了這個吻，低喘著說：“接吻真的很舒服。”
穆淵笑，不僅舒服，還格外的好吃。
夏凱凱壓抑自己沸騰的熱量，然後緊緊抱了一下穆淵，就將他推開：“比賽前結束之前不要靠我太近，也不要再接吻了。”
“知道了知道了。”穆淵舉手投降，並強求，“接下來呢，要做什麼，你下午還要去訓練嗎？這裡的訓練室、會議室聽說都占滿了，不如下午到我住的那家賓館吧，我幫你們租一個空地訓練。”
夏凱凱點頭，這是個好辦法。
夏凱凱和周悅珊、溫健，下午睡醒就去了穆淵入住的賓館，開始為明天的比賽做準備。
同樣在做準備的還有他的對手們。
愛麗絲組合入住的是一間套間，他們在客廳裡訓練，休息的時候說：“沒想到會是KK他們拿下的第一名，如果這次連安德魯都敗給他們，以後就再也沒人能夠攔住他們了。”
鮑勃組合也參加了這次的“世錦賽”，但因為各方麵原因，他們在短節目的比賽裡表現的並不好，排名第九，甚至沒能進入冠軍組。基本也就失去了獎牌的競爭力。一連串的打擊讓兩人極度失望，比賽結束後乾脆在賓館的大床上大戰了兩場。第二天一早兩人才從失敗的情緒裡走出來。
貝利亞語氣複雜地說：“嘖，他們實在太擅長鬥牛舞了，今年的短節目就像是為了他們而出現。真是倒黴！”
鮑勃親吻自己的女友，並沒有說話，隻是暗著眸子思索著……那個夏凱凱，又何止擅長鬥牛舞，他的探戈也很出色，而他在自由滑裡表現出的華爾茲、狐步等等摩登舞都非常專業，所以他們注定會衝到前麵，除非……
貝利亞不愧是和他有著默契的一對情侶搭檔，她在頓了一下後說：“除非明年的短節目是他們不擅長的，比如恰恰、倫巴，否則想要贏過他們太難了。”
說完。
貝利亞又有些喪氣地說：“不過這些舞蹈我們也不擅長，就像鬥牛舞一樣，這樣的舞蹈在地麵看著好跳，在冰上太難滑了。”
鮑勃點頭。
拉丁舞。
恰恰、倫巴、桑巴、鬥牛舞和牛仔舞。
多跳躍，靈動，活潑，大多熱情火辣。
花樣滑冰的重點是滑，而拉丁舞的重點是跳，難以兼容。不僅僅是他們滑的不好，基本沒有多少冰舞選手擅長冰上拉丁舞。
每次拉丁舞的賽季都是矮個子裡拔高個。記得七年前世界滑聯拿出了恰恰舞的命題，幾乎全體崩了，那一屆的比賽被媒體評為車禍現場，一直占據著曆史平均分最低的記錄。那之後世界滑聯連著用了四年的摩登舞，再將冰舞比賽從三場變成兩場，這才挽留住了岌岌可危的人氣。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恰恰、倫巴這些舞早晚會出現在賽場上。
這個鬥牛舞算夏凱凱贏了，那其他的拉丁舞麵前呢？還能做到這麼出色嗎？還是泯然於眾？像他們一樣將拉丁舞改的四不像？
無論怎麼想，都隻會是後者吧。
而安德魯組合作為東道主有非常大的優勢，他們擁有一片冰麵讓他們進行賽前最後的熱身。
這天下午的訓練他們完成的很認真，仔細看，他們臉上甚至連笑容都斂了去，眉心微微地蹙著，長久的訓練，都不發一言。
直至這天的訓練結束，安在喝水的時候說：“我看過KK他們的《知了》，非常出色的一套節目，三場比賽下來，平均分數差不多是84分。”
安德魯說：“我知道。不用擔心，我們有主場優勢，一定會贏的。”
“你怎麼能確認？”安抬眸看他，向來平靜從容的麵容有些微微的崩裂，藍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淩厲的光澤，“愛麗絲在主場輸給了他們，淪為了全米的笑柄，我不想在主場輸掉，那太丟人了。”
安德魯溫柔地擁抱她，親吻她的額頭，說：“不會輸的。這次的裁判裡有三名裁判在表演分上都非常苛刻，他們滑的節目是一對情侶，但他們不是情侶，他們沒有那樣的氣氛，他們是運動員不是演員。我看過他們的前幾場比賽，你不覺得他們都太年輕了嗎？就像兩個孩子，他們恐怕連吻都沒有接過。”
安並沒有被安撫，她蹙眉說：“KK有男朋友，全世界都知道。”
安德魯說：“但周沒有，她是那對組合的軟肋，裁判們一定會發現她身上的不足，哪怕隻是因此扣掉0.1分，也依然是他們的弱點。”
安歎了一口氣，點頭，“但願如此。”
然後擁抱了一下自己的男友，率先走了出去。
安德魯站在後麵沉默了一會兒，他叫來自己的助理，如此說了一遍，助理聽完後點頭離開，安德魯陰翳的臉色這才緩緩地融進了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