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越是言語不詳,德妃腦補的就越多,所謂‘關心則亂’,她平日裡的謹慎和精明,這會兒都派不上用場。
母子倆一番雞同鴨講,德妃總算是鬆口了,都說愛新覺羅家出情種,可他兒子連福晉都沒娶呢,福晉是誰都不知道,這就已經不想要側福晉和了。
若是大婚後,還能怪人家福晉,如今能怪誰。
德妃有些嚴肅的看著自家小兒子,“我這邊好說話,你求求也就算了,你皇阿瑪那邊可不一定,心裡邊有什麼疙瘩,若是不好跟我說,就去跟你四哥聊聊,早些解開的好。”
胤禎也知道,不光是額娘有權利給他挑人,皇阿瑪更有這個權利,關鍵是一個整日處理軍國大事的人,居然還能有心思給兒子賞女人,這事兒實在違和。
不過,皇阿瑪畢竟也是日理萬機之人,沒時間對所有的兒子一視同仁,賜,這事兒在皇阿瑪看來,純粹是賞賜,非得是有什麼差事辦得讓皇阿瑪高興了,才會有這樣的賞賜。
在胤禎看來這就有些小氣了,封爵不是這麼隨便的事兒,不是立了功,就能被封為貝勒、郡王,甚至是親王的,但好歹也賞些金銀財寶吧,這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賞算怎麼回事兒。
老爺子忒不講究了。
胤禎在心裡邊暗暗吐槽皇阿瑪,不過麵上還是很認真的,大清禮教規矩嚴格,壓根就沒有談戀愛這一說。
既然決定要跟一個人過一輩子,就算是找不到喜歡的,那也不能找一個處處都踩中自己雷點的人吧。
“兒子喜歡什麼樣的,早兩年前就已經跟額娘說過了,現在也沒變,性子大氣爽利些的,要讀過書但不必精通,最好還會騎射,另外,家庭關係最好簡單些,當然,也得要額娘喜歡才行。”
額娘的眼光,他還是信得過的,既然要家宅清靜,他也不太想與心思複雜的人共處,五姐最好,但如果枕邊人像五姐這般精明,這心裡邊兒還挺犯怵的。
德妃能說什麼,她都不指望小兒子將來能被封為郡王、親王了,便是福晉的家世低一些也無妨,儘可能的在這一屆秀女裡邊,選到兒子喜歡的吧。
至於皇上那邊,她也會儘力去勸的。
十四的未來福晉,在皇上那裡應當不怎麼重要,還是能夠爭取的。
胤禎給自家額娘留下了一個難題,怕是要從年初一直忙到選秀結束了。
德妃要忙的不光是十四的事兒,還有十三呢,這一屆的選秀,主要還是為了給十三和十四挑選嫡福晉,敏妃已經過世了,十三是在永和宮長大的,皇上已經把十三的婚事也交給她了。
不過,跟自己的這個小兒子比起來,要給十三挑選嫡福晉就容易多了,主要考慮的還是家世,家世足以配得上十三,餘下的也就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選秀能夠被留下來的秀女,模樣和性格,包括健康狀況,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至於要不要指兩個給十三,今年就算了吧,她在十三和十四身上,最好是一視同仁,最起碼在外人看來應當如此,既不能留下苛待的名聲,也不必借此來刷好名聲。
*****
胤禎自打離了豐台大營後,整個人閒得都快長毛了,兵部的差事他摻和不上,也無意與直郡王爭鋒。
至於旁的兄弟們,四哥一心全都撲在了戶部,有時候甚至直接住在衙門裡,連府裡都不回,他去四貝勒府,也就隻能跟弘暉玩耍,可弘暉已經開始在前院正兒八經讀書了,能陪他玩的時間實在不多。
九哥是十哥的愛好實在讓他無法‘苟同’,他見過愛權力的,見過愛玩的,見過愛讀書的,見過愛聽曲的,但像九哥和十哥這樣日日抄寫佛經,為皇阿瑪祈福的,實在少見,他是沒辦法把這樣的興趣愛好發展起來的。
與他玩的好的便也隻剩下十三哥了。
自從與太子鬨翻後,他與十三哥的關係也跟著微妙起來了,胤禎就是當時沒想通,事後才想明白,他不任由他和十三個的關係就這樣漸行漸遠的。
倘若不知後世的結局也就罷了,太子雖然親小人,但以目前的地位來看,終究是最有可能登上大位的那個人。
但他清楚,最終登上那個位置的是四哥,而非太子。
既然如此,又何必讓十三哥綁在太子這條破船上,跟太子和德柱這樣的人共沉淪。
挖牆腳這事兒,他雖沒乾過,但並不難操作,十三哥經過上次的事兒怕是也對太子有心結了吧。
凡事都要循序漸進,胤禎一點兒都不著急,他也不想太早讓太子生疑。
今兒給十三哥送一幅字帖過去,明兒就能把人邀來共飲,當然十三哥喝的是酒,他用的是蜜水。
胤禎實在不能算是個有心機的人,但照貓畫虎,他還是會的。
八哥若論及個人魅力,在眾兄弟當中絕對是出類拔萃的,八哥當初對他的拉攏,一丁點兒都不讓人反感,如果不是清楚直郡王並非笑到最後的那個人,他可能都動心了。
儘管他沒有被八哥拉攏過去,也對直郡王一直都不太感冒,但是經過八哥的拉攏,他對八哥的好感度絕對是飆升的。
現成的例子就放在身邊,而且是他親身經曆過的,都不用去模仿彆人,隻要把八哥之前拉攏他的那套說辭和做法,稍微改一改,就可以用在拉攏十三哥身上。
不過他不是把十三哥拉到四哥的陣營裡去,準確的說四哥現在還沒有所謂的陣營,奪嫡這事兒他不擅長,可也知道時機的重要性,他是絕對不會提前推四哥出場的。
因此,所謂拉攏,不過是把十三哥從太子的陣營上拉下來,繼續做不摻和奪嫡大事兒的小阿哥。
看看五哥、七哥,人家照樣也不摻合,不還是過得很好,九哥和十哥也很看得開,手裡差事不多就不多唄,想辦事難道還非得在朝廷裡嗎。
十三爺最羨慕的就是這個弟弟了,活得隨性自在,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他若是能有十四弟同樣的境遇,必然也會活得這樣輕鬆。
“額娘已經去了,八妹和十妹都還沒有婚嫁呢,我不奢求他們能跟五姐一樣留在京城,大清的公主差不多都要去草原撫蒙的,我就是想讓草原上的那些人知道,這兩個人不能欺負。”
十三爺差不多把掏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額娘走的時候,他不在京城,回來也未見到額娘的屍身,隻看到了兩個哭成淚人的妹妹。
也想像十四弟那樣安心在上書房讀書,也想隻忠於皇阿瑪一個人,可他沒有那樣的運氣。
這話說的心酸,胤禎眼淚都差點跟著勾出來了,女子不易,當初五姐的婚事,剛剛定下來還是在京城呢,他與四哥連同額娘還都各種不放心,草原離京城實在太遠了,大清朝死在草原上的公主也太多了。
胤禎給十三哥倒了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敬十三哥。”
十三哥不知道太子的結局,但是卻救了李卓,也因著他的事兒,跟太子有了疙瘩。
相比十三哥,他實在拙劣了些,隻想著自掃門前雪,卻沒想過在一開始就把十三哥勸住。
他不知道太子將來是被廢,還是出了什麼意外以至於英年早逝,但十三哥所圖的不過是為八姐和十妹提供一份保障,太子並非是好的選擇,真若是被廢,十三哥也會受連累,八姐和十妹也將跟著受連累。
“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的,與其靠彆人,不如靠自己,我倒覺得,八姐和十妹如果將來真去了草原,好的體魄,強硬的性子,還有身邊跟著陪嫁過去的人,這些更重要,咱們在京城,固然可以提供一份保障,但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果不是五姐的性子早早的就已經定下來了,他當初也會想著改改五姐的性子,不過,好在他是沒動這個心思,否則被改性子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而且,我覺得八姐和十妹未必就像十三哥想的那樣脆弱,可能她們的內心遠比我們想象的強大,未必就應付不了草原上的困難。”
我們以為人家是一朵菟絲花,隻能攀附寄生,實則人家卻是一朵食人花,雖看著柔弱嬌豔,卻是高手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