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未到上元節,甜白瓷花盅內的水仙已經開敗了。
穆安之拾掇著花枝,鄭郎中回稟通州之行,聽到夜間失火之事,穆安之閒情逸致的臉刷的沉了下來,放下花剪問,“你們都還好吧?沒出事吧?”
“周氏年前在牢裡時,周家便沒少鬼鬼祟祟的過來探聽,一家子驚弓之鳥,臣過去時便有防範。這回帶的大都是老手,有兩個年輕的孩子,也還機伶,再者李知州有心幫襯,並未出事。”
穆安之放下花剪,隨手將桌間花葉掃落,“繼續說!”
“冬日天寒,水結冰時,驛館裡用來滅火的水缸按例都要在底下生炭火解凍冰,以免水凍牢萬一失火難救。可實際上,驛館為了省炭火銀子,多是不會生火烤冰的。何況沒哪家真用火石生炭火的,撿兩塊燒紅的炭做火引便可。臣將他喚到屋中問起,他說我們住的院子以往死過人,風水不好。這要再不知何意,臣也算白任刑部司郎中了。”鄭郎中道。
“這個李成仁,有話不明說,有事不明做,什麼意思?”李成仁,李知州的大名。穆安之帶著幾分嘲諷,“他倒是想兩麵淨光誰都不沾,可也不想想,既有人在通州城動手,便沒把他這位知州放在眼裡!”
涉及政爭話題,鄭郎中躬身緘默。
穆安之聲音冰冷,“把周家人給我仔仔細細的審!把給他家出這等‘詐死良策’的能人一並審出來!”
“是!”
穆安之緩了緩聲音,“這次出門的都辛苦了,我記在心裡,月底一人領個大紅包,算是出差補貼。”
鄭郎中一向不慕錢財,不過,他依舊為手下人高興,哪個身後都是一家子人要養活,能多得些俸銀,自是好事。鄭郎中深深一揖,“謝殿下賞賜。”
“是你們應得的,不算什麼賞賜。”
鄭郎中退下,穆安之端起手畔的茶,遞到唇角仍是難忍怒火,手腕一抖,一碗溫茶嘩的潑地上,濺濕一片青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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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李玉華豎著耳朵聽半晌,就聽了個失火的事,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在零嘴匣子裡摸倆瓜子巴唧巴唧吃了,對著穆安之的臭臉說,“這麼點事也不至於生氣啊,不沒燒著鄭郎中他們麼。”
“要燒到就晚了!”自老友裴如玉遠謫北疆,雖則杜長史華長史鄭郎中皆是臂膀,但能讓他這般肆無忌憚隨心所言的人幾乎沒有。不過,玉華妹妹勉強還成,比較知道世事世情,就是心腸忒大,這還沒事!
李玉華嗑著瓜子,“這種事也不是太罕見吧。州府縣城算是比較有章法的地方,你不知道偏僻地界兒的事,什麼官兒不官兒的,好些山裡都是當地大戶一言堂。”
“你怎麼還知道山裡的事,你老家不就在直隸府博陵那塊兒,那邊都是平原,哪裡有山來著?”
“我是聽小九叔說的,小九叔出去做生意也是聽旁人說的,說太行山
以東的什麼地方,原是有個官在任上,就是得罪當地大戶,出門時就叫人給劫殺了,都說是山匪乾的,什麼山匪那樣天大的膽子敢殺官員,就是當地大戶手段,無非就是推山匪身上,叫山匪擔個惡名。”李玉華歪著頭瞧著穆安之,“三哥你就是太實誠了,真以為上頭一句話,底下就從令如流?哪兒有這樣的事啊,眼皮子底下能看牢就不錯了。”
“通州可不是太行山以東,通州就在帝都之畔哪。”穆安之憂心忡忡,“至今我每想到鄭郎中他們險些被人謀害了性命,都毛骨悚然。”
穆安之說,“明天你進宮,把這事跟皇祖母說一聲。”
“是不是這案子不太好查?”
“案子再難查也隻是一宗案子,可如果連帝都周圍都不安全了,這就是大事了。”穆安之說著歎了口氣。
“你直接跟父皇說多好,父皇還得誇你心係江山哪。”李玉華天生就有在長輩跟前賣乖的本領,她還特無私的要傳授給她家三哥。
穆安之眉毛一皺,“我乾嘛要跟他說!管它江山怎麼樣,那又不是咱們的,那是陛下跟太子的!咱們拿多少俸做多少事,難不成還憂國憂民啦?”
李玉華心說,看你剛剛那一副擔心天要塌下來的衰樣,不是憂國憂民是什麼?
不過,李玉華不會不給三哥麵子的,她肚子裡腹誹一番,嘴上應承著,“行啦,你不說就不說唄,我說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