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看見日日夜夜守在病房外的高瘦少年。
同事說起這個叫季讓的少年都忍不住咋舌:“真的是瘋了一樣,連命都不要了。但是那個小姑娘一出現,他立刻就恢複了理智,唉,真的看得我都心酸。”
少年眼眶青黑,胡子拉渣,整個人憔悴又無神,用行屍走肉來形容也不過如此了。
韓陽想了想,在他身邊坐下,低聲安慰:“孩子,彆這樣折騰自己,彆等她醒了,你卻倒下了。回家休息一下吧,睡一覺,吃點東西,說不定等你休息好再回來啊,她就醒了呢?”
季讓這段時間誰都不理,像把自己的五官都關閉起來,聽不見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感知。
他唯一的慰藉就是病床旁的心電監護儀還波動著。
他的小姑娘還活著。
活著就好。
如果她能醒來,他願意付出一切。如果她不能醒來,那也沒關係,他就這樣守著她,守一輩子。
可韓陽的話他卻聽見了。
他慢慢抬頭,看向身邊滿眼擔憂的警察,好半天,乾裂的嗓子才發出幾個沙啞的音節:“謝謝你救了她。”
韓陽笑了笑,和藹地摸了摸他亂糟糟的頭發:“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彆難過,孩子,我們會儘全力把這個社會上的壞人都抓起來,給你們一個安全美好的成長環境。相信叔叔,小姑娘一定會醒的,她還要和你一起去上大學呢。回家休息一下,洗個澡睡個覺,換身衣服,等她醒來,讓她看到一個乾淨帥氣的小夥,行不?”
季讓看著身邊的韓陽,突然想起了戚爸爸墓碑上那張穿著警服目光堅決的黑白遺照。
這世上的邪與惡永遠不會消失殆儘,可總會有一群人,衝在最前麵,拚命把黑暗擋在身前,隻留給他們光芒與溫暖。
季讓點了下頭,他說:“行。”
他打車回了家。
家裡好長一段時間沒開窗,有股潮濕的黴味。他去把窗戶全部打開,讓光透進來,然後去洗澡,剃胡子,聽韓陽的話,把自己收拾乾淨。
可他還是睡不著,也吃不下東西。
他擔心小姑娘突然醒過來,第一眼看不到他,會害怕。
他得回醫院去,得馬上回去。
他扯了個書包出來,隨便往裡麵塞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往肩上一甩就要走。
書包掃過床頭櫃時,把放在上麵裝滿小星星的玻璃瓶撞落在地。砰地一聲,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九百九十九顆小星星滾落一地。
季讓又氣又急,他像做錯事的小孩,跪在地上去撿小星星。
碎玻璃割破了他手掌,血滴了一地也不在意。
有幾顆小星星被他踩扁了,撿起來用手指捏著想要複原時,他突然發現折星星的小紙條上好像有字。
季讓愣了愣。
他跪在地上,遲疑著,把那顆小星星拆了開來。
小紙條上真的有字,熟悉的字跡,工整又娟秀: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吃一塊巧克力小蛋糕。
他手指發抖,發瘋一樣,又去拆另外的: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美美睡上一覺。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喝一杯牛奶。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多笑一笑。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親一親映映的眼睛。
——拆開這顆小星星的季讓要送給映映一顆草莓糖。
……
他舍不得拆了。
捧著這幾張小紙條,捂著臉埋下頭,無聲哭出來。
原來他的寶貝,送了九百九十九個願望給他。
他得聽她的話。
季讓站起來,去衛生間洗乾淨手,抹上藥貼上創可貼,然後往床上一躺。
他要聽她的話,美美睡上一覺。
他實在太累了,躺上床後,呼吸很快就平靜下來,一直睡到臨近傍晚才醒來。
窗外是連綿翻騰的夕陽雲霞。
他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熱了一杯牛奶喝,然後拎著書包下樓去醫院。到醫院的時候,是俞程守在床邊。
看見他進來,疲憊地笑了下:“來啦?護士說你回家休息了,怎麼不多休息一下。”
季讓搖搖頭,沉默走近。
俞程站起身拿過水杯:“我去接點熱水,順便給你買點晚飯上來,你想吃什麼?”
季讓說:“巧克力蛋糕。”
俞程愣了一下,點頭說好。
病房裡安靜又清涼。
床上的小姑娘呼吸平穩,看上去就像睡著了一樣。
季讓俯下身,有些乾裂的嘴唇輕輕親了親她緊閉的眼睛,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草莓糖,放到她手心。
他低聲說:“映映,給你糖啊。”
作者有話要說: 坐飛機實在太累了,今天可能沒有二更了,我努力一下,晚上沒有的話就明早十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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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寶是甜文作者,大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