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1 / 2)

從劉瑩家出來,坐上車,已經將近淩晨兩點,薑蘇睡得早,估計要明天才能回信。

他們先把小敏送回家,然後再去長歲那兒。

出租車就停在大馬路邊上的巷子口,秦一川看了眼那黑漆漆的巷子,決定送長歲到家門口。

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四周的房子看著都是又老又舊,巷子雖然不算窄,但是沒燈,看著黑漆漆的,淩晨兩點,連車聲都沒有,隻有蟲鳴聲,寂靜中還帶著那麼點陰森。

秦一川心裡那叫一個酸楚,當然不是為他自己,是為長歲。

他總忍不住心疼她。

他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不說家裡的父母親戚,就算一個人到了外頭,那也都是父母的人脈,他爸爸是大導演,媽媽是富家名媛,在各自的領域裡都是被眾星捧月的人物,生了他,自然是眾星捧月中的眾星捧月,從小到大,沒吃過的東西,就剩下苦了。

他難以想象長歲從小就沒父母沒親戚,從福利院到寺廟,是怎麼長大的。

僅僅隻是想象出了一鱗隻爪,心裡就已經十分難受了。

長歲腳步輕快,走在前麵。

秦一川看著她瘦瘦小小的背影心裡一陣陣抽抽的疼。

她說過她很缺錢。

她瞧著也像是缺錢的樣子,身上的衣服穿來穿去就那麼幾件,不是灰撲撲,就是黑沉沉的,一點彆的色彩都沒有,手機好像換了一個,但也還是原先那個牌子,看著就很便宜,平時除了吃,好像也沒彆的花銷。

她為什麼缺錢呢?

問她她也不告訴他,是還不相信他嗎?

也不對,她剛才在病房裡,當著劉瑩的麵,還用那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說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想到病房,秦一川又想起長歲在劉瑩麵前說喜歡他的事了。

心本來還疼著呢,這會兒又是一陣陣的緊縮悸動。

長歲走在前麵,她心裡在想事,也沒察覺秦一川落後了,等想完事了,才發現旁邊沒人了,她一回頭,就看到秦一川落後了她好幾步遠。

她停下來等他:“你怎麼走那麼慢?”想到他剛才一路上的“反常”,她皺起眉:“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一川走了過來,走近了,長歲就看到了他看她的眼神,濕漉漉的,帶著憐愛還隱隱約約帶著那麼點扭捏羞赧。

長歲莫名其妙的盯著他:“你怎麼了?”

秦一川問:“怎麼了?”

長歲說:“你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秦一川嚇了一跳,心裡一慌:“什、什麼眼神?”說著還心虛的用力眨了兩下眼。

長歲古怪的盯著他:“劉瑩看流浪貓的眼神。”

秦一川愣了一下。

劉瑩看流浪貓的眼神?這是什麼形容?她怎麼看的?

長歲問:“你沒事吧?到了醫院以後你就奇奇怪怪的。”

秦一川心想,你還好意思問,要不是你在劉瑩麵前說那種話,他至於到現在都心臟怦怦亂跳嗎。

但他臉上卻裝作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裝傻充愣:“我哪有啊。”

好在夜色昏暗,也看不見他臉紅。

長歲覺得秦一川古怪,但她從小在青山寺裡的和尚堆裡長大,對真正的男性生物毫無半點了解,她對賀侓也是完全隨心,毫無什麼撩男人的技巧,隻是憑著本心,想親近他就去親近他了,此時雖然覺得秦一川古裡古怪,但也搞不明白他為什麼古裡古怪,他不說,她也就不問了。

她現在手裡一堆的事等著她去想去做,可沒心思在這裡猜秦一川這詭異多變的少男心思。

等走到了院門口。

秦一川往立在那兒黑漆漆一點光都沒有,左看右看都隻看出了陰森恐怖的兩層小樓房一看,又開始心疼了:“你就住在這兒?”

長歲點點頭,說:“這是我師父的房子。”

她除了吃,實在沒什麼彆的物質欲望,更何況這房子從外邊看是嚇人了點,但嚇的人也不是她,而且這房子裡麵,彆說住的有多舒服了,聽老孫說,她現在睡得床,都是薑蘇花了十幾萬買的。

她伸手要包:“包給我吧。”

秦一川把包遞給她:“你就一個人住在這兒?”

怕他當然知道她是不怕的。

可是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這種地方,多可憐。

長歲根本不知道秦一川那麼多心思,隻接過包點點頭就說:“我先進去了,你也快點回去吧,今天多謝你了。”她說著推開院門就要進屋去了。

秦一川又突然把她喊住了:“長歲。”

長歲轉過身來,用眼神詢問他,有事?

秦一川臉又熱了一下:“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聲再見,還有那個……晚安。”

長歲笑了笑:“晚安。”

院門關上了。

秦一川站在巷子裡,站了好一會兒,忽然伸了手摸自己的胸口,那裡頭的心臟還不安分的跳著。

……

長歲把房子裡的燈都開了,又去浴室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一身清爽舒舒服服的出來了,回到房裡躺到床上,她隱約感覺自己像是忘了什麼,但是今天事情太多,她一時也想不起來,躺在床上將睡未睡之際,突然冷不丁的想起來了。

她忘了給賀侓打電話!

長歲一下子睡意全無,摸了手機一看,都淩晨三點了。

這個點,賀侓應該已經睡了。

她這陣子以來每天都會給賀侓打電話。

從最開始的一分二十秒,到最近的一次通話,居然說了整整有十多分鐘。

除了每天晚上必打的睡前電話和他說晚安。

白天她也總有各種各樣的借口給他打電話。

有事沒事就是一個電話,哪怕賀侓有些時候都不說話,但他每次都會接,她有的時候就是為了聽聽他的聲音。

她今天早上給賀侓打了個電話,之後就一直沒有空給他打電話了。

而且這個點,他應該已經睡了。

長歲想了想,給他發了條短信。

.

酒店。

已經淩晨三點了。

床上的賀侓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有種莫名的焦躁感一直籠罩著他。

這種焦慮感來源於何處,他心裡隱隱有所預感,但不願深想,不想麵對。

“叮咚。”

手機屏幕在漆黑的房間裡亮起一片熒光。

賀侓的眼睛也隨著手機屏幕亮了一下,立刻翻身把手機拿過來。

【睡了嗎?】

他盯著這三個字足足好幾秒,猶豫了一下,指尖點了下輸入框。

【?】

信息發出去不到三秒。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

來電顯示上是一串熟悉的數字。

這串數字他每天都要看到好幾遍,明明沒有刻意去記,卻已經像是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喂?”一片寂靜中,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帶著輕輕淺淺的笑意:“你怎麼那麼晚還沒睡?”

賀侓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焦躁不安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安撫了下來,甚至連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了。

“是在等我的電話嗎?”

長歲雖然喜歡賀侓,但是說什麼做什麼,卻都是自然而然,並非故意的欲擒故縱或是諂媚討好,並非是她不願意,或是不屑,實屬是不會。

賀侓:“……”

長歲也不在意賀侓回不回答,反正知道他在就好了,她側著躺,閉著眼睛,把手機放在臉上,絮絮地說:“我本來都快睡著了,突然想起來忘了給你打電話,想著你應該睡著了,怕吵醒你,就給你發了條信息,沒想到你還沒睡。”

長歲的聲音裡帶著睡意,輕而緩,帶有一種溫柔和緩的寧靜。

賀侓仿佛被感染,也慢慢放鬆下來,也不說話,就安安靜靜地聽著那頭的人絮絮的說。

“我今天太忙了,今天戲拍的不是很順利,重拍了很多場,導演一直在給我們講戲,回到酒店又有葉露姐介紹的人來找我,然後又接到劉瑩姐的電話,她生病住院了,我又連夜飛回北城,剛剛才洗完躺到床上,就沒顧得上給你打電話。”長歲閉著眼,絮絮的,像作報告似的把自己這一天的事都向賀侓報告。

這樣日常無聊的事,她每天都要和他說,她做了什麼,拍了哪場戲,中午吃了什麼,飯好不好吃。

前幾天,他還收到了一小箱楊梅。

是她叫人寄給他的。

每顆都有乒乓球那麼大,很甜。

然後他知道,她和他一樣,也是個孤兒,她是在寺廟裡長大的,這楊梅也是寺廟裡的僧侶自己種的,他還知道她有一個師兄,做的齋飯最好吃,另外一個師兄最會泡茶,是個茶癡……她還養了一隻狗,還給狗取了個法號,被師兄訓斥不像話。

好像是硬生生的把他拖進了她的世界裡,也不管他願意不願意。

而他居然也開始習慣了。

習慣她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就算他不說話,她也能絮絮的說上半天,永遠都是那樣鮮活的、快活的語氣,那些平淡無聊的小事,仿佛也變得鮮活又有趣起來。

習慣她每晚都會在睡前給他打電話和他道晚安。

習慣到以至於今天整個下午和晚上都沒有接到她的電話就心緒不寧,焦灼難安。

賀侓躺在床上,右手拿著手機貼在自己的耳邊,他看著頭頂上漆黑的天花板,忽然怔愣了許久。

手機那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沒了聲響,如果細聽,可以聽到那邊輕輕的淺淺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屋子裡很靜。

靜到賀侓隻能聽到電話那頭淺淺的呼吸聲還有自己胸膛裡亂作一團的心跳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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