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苗就有點暈乎。
咋回事兒?
我今天不僅跟著進城了,還來了以前不敢多看的酒樓!
不僅進了酒樓,還被人家掌櫃的留下吃飯了?!
這說出去誰信啊!
三人正要去後麵寒暄,忽聽門口迎來送往的夥計熱情道:“呦,小官人!稀客稀客,快裡麵請!”
小官人?
上了樓梯的師雁行扭頭往下一看,來的正是鄭平安。
卻說自從師雁行不親自擺攤之後,鄭平安的工作樂趣和熱情就消減了大半,也不在大街上吃了,要麼叫到小衙門裡,大家一起用飯,要麼乾脆回自己的小院子裡吃。
雖然鹵味還是那個味兒,但沒了師雁行開小灶,鄭平安頓覺自己的生活水平急劇下跌。
這差事苦啊!
沒奈何,隻好隔三差五來陸家酒樓點兩個菜緩緩。
可陸家酒樓嘛,多少年了,吃來吃去就那個味兒,又過分諂媚,鄭平安也不大愛去。
也就是今天實在熬得慌,這才過來。
沒想到剛進門,就聽裡麵響起熟悉的嗓音,“二叔!”
鄭平安:“……”
一抬頭,他噗嗤就樂了。
裡頭樓梯上俏生生站著滿臉促狹的,可不就是師雁行那丫頭?
好家夥,這分明是打趣自己呢!
鄭平安眼珠一轉,竟然大大方方認了!
他抄著手,邁著四方步不緊不慢踱過去,“大侄女兒,來吃飯啊還是做買賣?”
這老氣橫秋的語氣神態,還真有點長輩的架勢。
師雁行:“……”
你還真敢接啊!
那邊吳管事整個人都傻了。
一個姓鄭一個姓師,你們算哪門子的叔侄!
但他不敢問。
這兩位一個是自家上頭供貨商,一個是下頭大客戶,哪個都得罪不起。
說到底跟你有啥關係?
管他是不是叔侄呢,哪怕認爹也不乾己事!
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師雁行裝著沒事人似的,“正好我還想等會兒去找你呢,給孫家的菜單子我差不多擬好了,勞你帶回去給大官人看看。”
跟之前**請客不同,孫家擺的是壽宴,看他們的意思,即便低調少說也得三桌,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起碼得再請個廚子。
她估摸著,去外頭請廚子**肯定不放心,十有八/九就是自家的趙大廚了。
她跟趙大廚處的不錯,倒不擔心合作的問題。
鄭平安笑嘻嘻點頭,“日子也差不多了,你多早晚過去?我媳婦兒還念叨你呢!”
他好歹還在外麵混了個差事,柳芬是真的在家閒得發黴。
天又冷,也不愛出去逛,越發無聊了。
吳管事一邊偷聽,一邊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準備等會兒把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偷偷說給陸振山聽。
這可不是簡單的廚子和食客的相處模式!
想起甜妹,師雁行也挺開心。
“再過兩天吧,最近正教學生呢!你跟她說,到時候我一定再給她帶蜜汁肉脯,多加甜辣口的。”
她把教人家做酸菜和腐竹的事說了,鄭平安聽得挺樂嗬。
“早該這樣了,那些事忒繁瑣,就你這副小身板,要什麼事都自己上的話早晚累趴下。”
稍後陸振山也來了,眾人免不得又是一場寒暄,郭苗已經完全麻木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在做什麼?
眼前發生的這些事情,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就陸家酒樓的掌櫃,對自己竟然和顏悅色的,還問她喝不喝酒?
郭苗:“……”
飄了飄了。
今天這頓飯陸振山顯然用了心,後廚的陳大廚也動了真本事,味道很是不錯。
尤其那個魚片,沒有用最常見的紅燒的方式,而是先用魚骨吊高湯,再把切下來醃製好的魚片往蛋清裡滾一滾,然後用高湯調點糖醋汁下鍋溜。
這樣做出來的魚片非常鮮嫩,而且沒有腥味。
還有一個炸鵪鶉也挺好,外殼酥酥脆脆,裡麵鮮嫩多汁,可以直接把骨頭嚼碎了,感覺應該挺適合早上或者晚上配粥。
就是那鵪鶉些微有點肥,廚師沒有提前在肉上紮孔,導致最裡麵的肉有點沒滋沒味的。
但瑕不掩瑜,師雁行還是一口氣吃了兩隻,臨走前又單獨請他們打包了一盤,預備回去給江茴和魚陣解饞。
這附近鵪鶉並不好買,反正她過來這麼久了都沒瞧見過。
見她這樣給麵子,陸振山也覺得臉上有光,不光打包了炸鵪鶉,還額外裝了幾盤點心。
後廚陳大廚聽說師雁行來了,也是使出渾身解術,正繃著一根弦兒等結果呢。
如今聽說她要單獨打包,頓覺渾身骨頭都輕了二兩。
值了!
這是單純的一頓飯嗎?
不!
這是兩個廚子暗中的較量!
陳大廚如是想。
今天提前遇見了鄭平安,師雁行就不必單獨再跑一趟小衙門了,等會兒直接和郭苗去買東西就好。
郭苗去後麵趕車,師雁行站在大門裡麵和鄭平安說話。
“等你去了縣城就好了,我也不愁沒得吃了!”
鄭平安喜滋滋道。
師雁行聽這話不對,“那我去縣城開店,你不是在鎮上乾活兒嗎?”
這兩頭也碰不上啊!
然後就聽鄭平安雲淡風輕道:“我回去唄!”
除了不入流的打雜的,在衙門做活的人分為官和吏。
官有嚴格的定額,由朝廷發放俸祿,具體錄用人員也需要報上去層層審批。
但是吏就不用。
吏的存在酷似後世的臨時工和合同工,沒有編製,俸祿也低,能到手多少錢完全看各地衙門的貧富和父母官摳門與否。
具體招收多少人,什麼時候收,也都由各地衙門自己擬定,隻要有點關係就能塞進去,並不占用朝廷資源。
當年**其實是想往上打打關係,給兒子弄個編製,但鄭平安拒絕了。
“又不是正兒八經自己憑本事擠進去的,還做什麼官啊?怪丟人的。”
他也沒什麼大追求,能在外麵跑跑馬就很嗨皮。
可如今看來,世上還有另一件事比跑馬更要緊:
吃飯!
反正都是臨時工,調回縣裡也沒人有意見,正好多個人乾活嘛。
師雁行聽罷,久久無語。
“就為這?”
鄭平安對她的語氣相當不滿,嚴肅道:“就這!”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這事兒還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