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誌勇叫屈:“警察同誌,這我事先不知道啊,我要知道亞男不是我的女兒,我肯定不會打她。我是不知道,不知者無罪,對吧?”
“就算是你女兒你也不能打。”審訊的警察來氣。
秦誌勇縮著脖子訕訕道:“小孩子不聽話我才打她的。”
“你這是虐待!”
秦誌勇煞白了臉,嘴角闔動了下,艱澀咽下一口唾沫。
他不知道那是虐待嗎?他當然知道。
鄰居社區工作人員都對他說過,有兩次還被多管閒事的人報了警,不過也就是被教訓兩句而已。他自己的女兒,想怎麼打就怎麼打,誰管得著。
可警察說秦亞男不是他的女兒,人家親哥哥找上門了,告他們全家虐待秦亞男。
秦誌勇渾身發涼,就像是泡在冰窟窿裡,骨頭縫裡都在冒寒氣。
*
燕寧陪著秦亞男做完了筆錄,拿著傷情鑒定委托單準備去指定醫院。
“燕先生放心,我們會儘快取證。”孫警官親自送燕寧出去,這案子難度不大。秦家都有兩次家暴出警記錄了,隻父母打孩子這種事,警方也很為難,所以那兩次都隻能以口頭教育結束,這一次秦亞男堅決要告,他們就好辦了。
燕寧與他握手:“那一切就拜托警方了,請你們務必替我妹妹討回公道。”
秦亞男鞠躬,小聲道:“麻煩警察叔叔了。”
孫警官目露憐惜之色,本該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卻淪落到秦家那樣的人家吃苦受罪,小姑娘的遭遇實在令人唏噓。
“好孩子,你放心,警察叔叔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孫警官安慰,“一切都過去了,你是個勇敢的好姑娘,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好。”
“謝謝叔叔。”秦亞男再次鞠躬,抬起頭時,勃然色變。
走出審訊室的張桂蘭猝不及防看見秦亞男,愣了下,隨後低了低頭。
秦亞男手握成拳,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卻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
就是這個女人把她從親生父母身邊偷走,明明對她做了那麼壞的事,對她卻沒有一點愧疚之心,稍不順心就對她破口大罵拳腳相加,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張桂蘭慢騰騰地走來,避無可避地在走廊裡和秦亞男相遇。
秦亞男深吸一口氣,聲音不穩卻滿滿的慶幸:“你不是我媽媽,真好,你不是我媽媽,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我媽媽,你知道嗎,哥哥告訴我我不是你們親生的,我有多高興,我快高興瘋了,我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這樣高興過。”
張桂蘭依舊低著頭沒吱聲,她從來沒把秦亞男當成自己女兒過,自然也就不會因為這句話有所觸動。
“你知道我們家是怎麼知道你偷換孩子的嗎?”
這下子,張桂蘭沒法無動於衷了,她猛地抬起來,驚疑不定看向燕寧,不是翟樊玲被抓後說出來的嗎?
燕寧眼底暗含審慎,緩緩道:“是音音告訴我的,她很愧疚,所以把什麼都說了。”
一瞬間的反應最真實,尤其是在猝不及防之下。
“不可能!”張桂蘭反駁,“她不可能告訴你們,她怎麼可能說出來。”
怎麼可能說出來,而不是她怎麼可能知道。
也就是說張桂蘭認為燕黎音知道真相。
燕黎音果然知道真相。
意識到燕黎音對H市的抗拒,燕寧就開始懷疑,這種抗拒從兩年前開始。兩年前燕家回過一次H市,他懷疑當時可能發生了什麼,從此讓燕黎音抵觸H市。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燕寧大膽猜測和張桂蘭有關,隨口試探,反正,猜錯了也沒損失。
結果,一猜即中。
兩年前,燕黎音就已經從張桂蘭那裡知道身世真相。
但是她佯裝無知,繼續若無其事地當她的燕家大小姐,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可笑燕家人為了維護燕黎音,讓親生女兒當乾女兒,還要哄著燕黎音接納秦亞男,卻不知人家早就心知肚明所謂乾女兒其實才是親生女兒。
“你說得對,燕黎音當然不可能告訴我們,她怎麼可能告訴我們。”燕寧望著驚疑不定的張桂蘭,微微一笑,“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怎麼可能這麼善良。”
張桂蘭狠狠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賣了親生女兒,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恐和慌亂:“你騙我!”
燕寧微一聳肩,語氣涼涼:“十分感謝你讓我們看清燕黎音的真麵目。”
張桂蘭麵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乾乾淨淨,崩潰嘶吼:“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還是個孩子,她是無辜的,你們不能怪她,都是我乾的,有什麼你們衝著我來。”
那聲音渾不似人,似一頭瀕臨絕境的母獸。
秦亞男目送歇斯底裡吼叫著的張桂蘭被帶遠,眼裡竟有一種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