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行李, 轉身出門,外頭今晚竟是起風了,吹亂了陳依的發絲, 她拉著行李箱走得飛快, 攏著外套, 漠然地跟保時捷錯身而過,一輛黃色的的士恰好停下, 她彎腰上車, 一滴淚水滴落在地麵上。
很快,她擦拭淚水。
她要學會不愛這個男人。
才能在這場聯姻裡繼續前行。
包裡的手機一個勁地響著, 陳依打開, 從裡麵取出來,是陳慶來電, 伴著這個來電的, 還有陳慶發來的微信。
陳慶:“依依,那個視頻是怎麼回事?澤辛是出軌了嗎?”
陳慶:“依依,爸爸是不是害了你啊?”
那憋回去的淚水又差點奪眶而出,陳依硬生生地憋住, 她按著語音, 低聲道:“爸,沒有, 但是我想跟你們說, 我跟聞澤辛就隻是聯姻, 我們沒有任何感情,他不會愛我, 我也不會愛他。”
發出去後, 那頭, 許久沒回。
直到車子抵達新城區的小區,陳慶才回複,他嗓音很低,像是做了很大的決定,“依依,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用太顧慮家裡,實在不行,也就是回到以前而已。”
陳依聽著這個話,整個人癱在椅背上。
陳慶又發信息來:“現在這個情況,我們也難受,太多人看笑話了。”
他苦笑了一聲。
陳依慢慢回了神,她坐直身子,低聲道:“爸,對不起,都是我沒做好。”
“不是,不是你的問題,當初結婚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喜歡他的,高中那三年,你跟他不是同桌嗎?你媽媽說你一定是喜歡他。”
“我們也以為他喜歡你。”
陳依握緊手機,原來家裡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啊。既然家裡人知道她的心思,聞澤辛肯定也是知道的。
可是他壓根就不在乎她的心情。
陳依笑了笑,對陳慶說:“爸,我收拾一下,去醫院陪媽。”
“好。”陳慶歎口氣,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陳依交了錢,對的士司機說了聲謝謝,便推開車門。的士的駕駛位車窗搖下,司機大哥安靜地看了眼陳依。
多少有點兒憐憫。
陳依抹抹眼角的淚水,提著行李箱,走進小區。
這套房子是她結婚的時候,沈璿送給她的,她自己也有一套,是陳慶在她十八歲的時候幫她出的首付,如今還在月供,還是毛坯,所以她隻能暫時住在沈璿送的這套這裡,上樓把行李放下,稍微打掃了下衛生,洗了個澡,隨後叫車去了陳家,給廖夕收拾點兒貼身的衣物,叫了車前往醫院,在車裡,看著外麵的景色。
她遲疑了下,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既然要放棄愛他,那麼,這個微信置頂也不用了,她把置頂取消,遲疑了下,順便刪了對方。
反正兩個人發信息的頻率,還不如同事。
*
那纖細的身影頭也不回地進了的士,保時捷裡的助理有些茫然地出來,站在門口看著聞澤辛,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碩大的房子一陣安靜,麗姐在那兒拿著抹布,低頭不語。
嘩啦一聲。
靠著桌子的男人突然抬手一揮,桌麵上的電話落了地,摔成七零八落。
麗姐渾身一抖,看向男主人。聞澤辛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取了一根出來,低頭點燃,煙霧飄上眉眼,陰冷得嚇人。
麗姐再次低下頭。
聞澤辛咬著煙,踩上話筒,走向樓梯。他站在樓梯上,冷冷地道:“這幾天,你不用全天來上班了。”
麗姐愣了下:“先生....”
“偶爾過來搞衛生就行。”
“是。”
聞澤辛大步上樓,來到主臥室,脫下身上的外套,眼眸一掃,看到垃圾桶裡的那件睡裙,他愣了幾秒,隨後用力把外套扔在床上,走過去,低著頭看著那睡裙,許久許久,他咬著牙,“很好,陳依,很好。”
哐當一聲。
沒什麼垃圾的垃圾桶轉了個圈,掉在地上,睡裙跟著溜了出來。
他按了床頭櫃的電話,對麗姐說:“上來,把臥室打掃一遍。”
不一會兒,麗姐急急忙忙地上來,一看滾動在地上的垃圾桶,麗姐愣了幾秒,隨即走過去,也看到了那件漂亮的睡裙。
麗姐遲疑了下,蹲下,去撿那睡裙,又塞進垃圾桶裡。
聞澤辛長腿踩在浴室門口的台階上,眼眸眯著,看著。麗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嘟囔了幾句,“太太為了你的生日,做了很多準備,像她這樣性格的,居然還跑去買了這樣的睡裙,根本就不像她會做的。”
聞澤辛額頭上的青筋一個勁地跳,他冷著嗓音道:“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麗姐立即閉嘴。
她趕緊收起那垃圾桶,隨後打開掃地機器人,拿著那袋子,轉身出去。聞澤辛看了眼那袋子,砰一聲,關上浴室門。
打開花灑,任由熱水衝刷而下,男人站在下麵,仰起頭,抓著頭發,腹肌明顯,水珠從下巴往下滴落。
他臉色一直不見好。
半個小時後,穿著浴袍出來,掃地機器人正好來到他腳邊,聞澤辛居高臨下地看著掃地機器人,這是陳依買的。
他俯身,把它給關了,隨後踢進櫃子下。
來到床邊,聞澤辛坐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這是陳依的味道。聞澤辛眯了眯眼,拿起手機把玩兩下,隨後發微信出去。
聞澤辛:三天後去接你回來。
【陳依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發送好友驗證】
聞澤辛臉色一沉,他立即調出陳依的電話,撥打過去。撥打了兩次,那邊才有人接,聞澤辛下顎繃緊,“你微信刪了我?”
陳依在那頭溫和:“嗯,我們有事情就電話談吧。”
聞澤辛咬了咬牙,氣笑了:“好,三天後去接你回來。”
陳依:“還是算了吧,再過段時間,我爸媽因為視頻的事情,身體都不太好,我這段時間需要照顧他們。”
她很少這麼直白地說話。
聞澤辛愣怔幾秒,“視頻已經刪了。”
陳依笑了笑,很輕,仿佛什麼都不在乎,“刪了也會留點兒印象啊,二少這個都不懂?世家圈的八卦都是傳來傳去的。”
二少?
二少?
聞澤辛眉心擰著,“你喊我什麼?”
“二少啊。”陳依看了眼時間,“哦,我到醫院了,先掛了啊。”
說完,那頭掛了電話。聞澤辛握著手機,半天沒反應過來,他盯著手機屏幕,許久,他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手背青筋冒起。
而這臥室裡,全是她的香味。聞澤辛陡然從床上起來,拎了一本書,走向書房,整個人靠在書房的大椅子上,眯著眼,看著天花板。
*
放下手機,車窗外一點兒陽光閃過來,打在陳依的臉上,陳依看著還沒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唇角勾了下。
陳依,你得牢牢記住,這不過是一場聯姻。
他隻是聞家二少,不是你丈夫。
“到了。”前方的司機緩緩停下車,提醒陳依,陳依回神,她唇角勾著笑,說道:“謝謝師傅。”
“不客氣,慢走啊。”
陳依點點頭,隨後,她提著小行李袋下車,私人醫院招牌非常惹眼,陳依走上台階,進了電梯,消毒水味濃鬱。
電梯鏡麵反印出她的臉。
陳依拿出紙巾擦拭眼角,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頭發,整個人看起來確實精神不太好,她補了一些口紅。
電梯開了,陳依走出去,往病房走去。
病房裡廖夕還拿著遙控器正在按,她不像是想看電視,而是像是想從電視裡看些什麼,一個台一個台按完就跳過去。陳依推門進去,廖夕都沒發現,很是專注,陳依看了幾分鐘,歎口氣,說:“媽,視頻已經刪了,電視上不會出現的。”
廖夕的手一抖,回了神,看向陳依:“你來了。”
她笑了笑,把遙控器放下,臉上帶著少許的慌亂,說:“我就是看看。”
陳依放下小行李袋,走過去給她倒了一杯水,低聲道:“媽,不要怕。”
廖夕接過杯子,苦笑了下:“怕啊,陳依,人低穀時熬過來了,再爬高一些,就不想再摔下去了,怕沒有那份勇氣再重新來過。”
陳依笑了笑,沒有回廖夕的話,她走過去,把在睡覺的陳鴦拍醒,陳鴦的臉還腫著,但沒一開始那麼腫,她有點生氣被弄醒,衝著陳依就吼,“乾什麼。”
“你回家去睡。”陳依從衣架上取下外套扔在她身上。
陳鴦接過外套,罵罵咧咧:“你去拿個衣服怎麼那麼久。”
陳依掃一眼她的臉,陳鴦想起那巴掌的痛,忍了忍,低下頭,拉好外套拉鏈,對廖夕說:“嬸子,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點。”廖夕點頭。
砰一聲,陳鴦關上門。陳依看著病房門,看向廖夕,“媽,你偶爾也管管陳鴦吧。”
廖夕又歎口氣,“我也想,可是一想到你大伯是因為陳家的產業過勞而死,又想到她之前很想嫁去聞家,我這..這就管不下去了。”
陳依拉了椅子坐在病床邊冷笑:“早知道當初就...讓她去。”
廖夕緊跟著沉默。
趁著天還沒黑,陳依把廖夕從病床上扶下來,帶去浴室裡簡單擦洗了一下,廖夕低聲道:“醫生說如果今晚沒什麼大事,明天就能出院了。”
陳依把她扶出去,扶到床上說:“嗯,所以你今晚好好睡,彆想東想西。”
廖夕的心跳還在加快呢,她笑了笑,道:“我儘量。”
晚飯是家裡的保姆送來的,比較清淡的小粥。陳依陪著廖夕吃完,廖夕就有些累了,她血壓有些高,醫生讓晚上要多注意。
服侍廖夕睡下,陳依走過去拉上窗簾,隨後在小床上坐下來,拿起手機,恰好沈璿發了微信過來,她點開。
沈璿:還好嗎?
陳依:還好。
沈璿:聽說你從新房搬出來?突然這麼硬氣,我還有點不習慣。
陳依:嘿。
沈璿:一些八卦跟試探彆去看,沒必要。
陳依:嗯。
從視頻出現到現在,陳依的微信信息從0增加到336條,但是除了父親跟沈璿的,其他人的她都沒去看,有些不太熟悉的,也都刪除了。
至於其他的,同學也好,世家圈的也好,看笑話的占大多數,試探她跟聞澤辛感情的占一部分。
她都沒有回應。
但是沒有回應不代表沒有消息,朋友圈此時熱火朝天,即使沒有視頻,依然有不少人發了信息出來。
世家圈某千金:“精彩。”
世家圈某千金:“我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出好戲。”
世家圈某少爺:“所以還是需要門當戶對的,不過麵對澤辛哥那樣的,怕是沒有哪個女人能抵擋得住吧,怪隻怪陳家那位貪圖美色了。”
世家圈某千金:“以為嫁入聞家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唄,據說她讀書好像是暗戀澤辛哥哦。”
同學圈:“這結婚不是才差不多一個月嗎?怎麼辛哥就出軌了?”
同學圈:“當初還以為辛哥收心了,果然,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能把他抓住。”
同學圈:“同桌三年也不行啊。”
當初,她也以為同桌三年,他至少有點印象的,都是自欺欺人。陳依放下手機,拿出資料書,翻開了開始看。
*
入夜,京都還是有些涼,麗姐準備完晚餐,就看到男人從樓梯上下來,他一個下午都呆在樓上,在書房裡。
此時穿著白色襯衫跟長褲,眉眼很冷,拉開椅子坐下,聞澤辛扣上袖扣,眼眸掃一眼餐桌。
看到了蒸排骨。
他定了幾秒,拿起筷子,語氣沒有起伏地道:“不要拿這些來試探我。”
麗姐驚了下,她低聲道:“先生,我沒有,本來這個排骨我就是準備要做,做給你跟太....”
太字還沒說完。
他眼眸抬起來,看過去。隻一眼,就讓麗姐閉嘴,她膽顫上前,端走了那碟排骨,聞澤辛冷冷地道:“放下。”
麗姐隻得放下,她氣都不敢大喘。
平日裡太太在家的時候,先生就很不近人情了,如今隻是變本加厲,可憐她一個老婆子隻想乾好手裡的活啊。
麗姐躲去廚房,進去之前,喃喃道:“滿桌子的菜你不盯,非得盯著這碟排骨嗎?”
聞澤辛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他偏頭看一眼廚房。麗姐趕緊閃遠點,許久,聞澤辛才收回視線。
排骨放下是放下了,直到吃完飯,聞澤辛的筷子都沒動它一下,他拿起紙巾擦拭唇角,撈起外套,眉心擰著說:“晚上不用留門,你也彆上一樓來。”
意思就是乖乖呆在你的負一樓的保姆房。
“好的。”麗姐盯著那一碟動都沒動過的排骨,很是無語。
不一會兒,黑色保時捷從地下車庫開出來,車窗緩緩搖下,聞澤辛修長的手指夾著根煙輕輕地搭在窗沿上。
車子開得蠻快,國貿那邊依舊有點塞車,天色已經暗下來,這邊燈光通明,酒吧一條街處於國貿後麵,連入口都顯得昏暗,保時捷停好,男人的長腿從車裡邁下來,聞澤辛將煙掐滅在門口兩側嘴型設計的煙灰缸裡,隨後一把推開酒吧的大門。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撲麵而來,還有胭脂水粉的味道以及煙酒味,夾雜在一起,聞澤辛扯了扯領口,解開了兩顆紐扣,來到卡座。
卡座已經有三個高大的男人在了,一個個窩在沙發裡,長腿交疊,聶胥靠著沙發在吃雞,聞澤辛踢了下他的腿走進去。
蕭然頂開帽子看聞澤辛一眼。
顧呈笑著坐直身子,拍著聞澤辛的肩膀,“蕭然估計在心裡把你打成碎片了。”
聞澤辛笑了笑,伸手又拿煙點燃,低垂著眉眼咬著,煙霧繚繞,他淡淡地道:“誰打誰還不知道。”
“你們倆之前打泰拳,不是打平嗎?下次散打試試?”顧呈毫無道德地挑撥,蕭然揉揉脖子,盯著手機沒搭理。
聞澤辛輕笑,不說話,隻是舌尖抵著臉頰在那裡抽煙,四周的音樂聲伴隨著濃濃的挑逗往這邊飄來。
這個卡座距離舞池很近,很多不老實跳舞的女人往這邊擠來。
這時,放在桌麵上的黑色手機響起,聞澤辛抽煙的指尖頓了下,掀起眼眸去看手機,屏幕上來電卻是他的助理。
他接起來,“什麼事?”
助理在那頭咳了一聲,道:“老板,把視頻放出來的幕後人,翻找了一圈還沒找到,隻找到兩個小蝦米,這兩個人完全不知情啊。”
聞澤辛垂眸,從桌子下拿出一個魔方,一下一下地轉著,他道:“知道了,繼續找。”
助理:“哎,好的。”
顧呈笑道:“還沒找到?你現在這手段不太行啊。”
當年聞澤辛入侵某家公司的內部,破壞對方的係統,隻用了十五分鐘。聞澤辛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裡,淡淡地道:“我懶得親自動手。”
“那你是知道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