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看著史蒂夫藍色的雙眼, 片刻後垂下了視線，“我很……抱歉。”
他從未想過要讓史蒂夫傷心、失望。他以為奧創會是他給史蒂夫，給所有複仇者的一個驚喜。
但事實卻是, 他失敗了。他自以為是地認為他能夠掌握寶石的力量, 他的自大讓一切全毀了。
史蒂夫打量著托尼，幾秒後，臉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想你的道歉, 和我希望聽到的或許並不是同一件事。”
托尼抬起眼睛看著他，“我知道我做錯了。我應該更慎重地對待這件事，做更多的準備……”他說著說著，就發現史蒂夫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失望, 他停了下來。
托尼不明白，史蒂夫到底希望他做什麼。
如果史蒂夫想懲罰他，那麼他會接受的，毫無怨言。如果他想讓他認識到他犯下的錯誤，那麼他已經認識到了。
而且托尼會永遠記住這個教訓, 他不會再把自己當成全能的上帝，將整個世界的安全寄托在一場結果未定的實驗上。他會更加謹慎、更加深思熟慮地去對待怎樣保護地球和人類這個問題。
“你仍然不打算放棄你的終極武器計劃, 對嗎？”史蒂夫問道。
“我為什麼要放棄它？”托尼不解地反問。
他思索了兩秒後, 接著說：“我知道你是對的, 我不該想當然地把世界放進我製造的保護罩裡。
因為這世上不確定的事情太多了, 誰也不知道這個保護罩會不會下一秒就讓所有人類窒息而死, 或者更可怕, 讓人類社會慢性死亡什麼的。”托尼說著歪了下頭，“但我們需要強大的武器來保護人類和地球，這是事實。”他臉上滿是深信不疑的、堅定的神情，就好像他所說的是日心說一樣的真理。
他這次失敗了，不代表他永遠都失敗。
或許會用上五年、十年，但托尼總有一天會找到一種方法，讓人類和地球再也不必受到來自宇宙中的威脅。
史蒂夫撫了下額頭，手撐著腰轉身走到一旁，“超級英雄們同樣可以保護地球，托尼。”
史蒂夫感覺自己之前說的話完全是雞同鴨講。他的意思是讓托尼不要把地球和人類當成他自己一個人的責任，可托尼卻把這些話理解成了對於他的自大的指責。
史蒂夫簡直要被氣笑了，他都不知道是該說托尼找不到重點，還是該誇他太懂得自我反思——無論聽到什麼話，第一反應都是“你說的對，是我的錯”。
托尼也有些莫名其妙，他覺得他和史蒂夫的談話好像就是在繞著一個點重複來重複去。
低著頭思索片刻後，托尼組織好了語言，“我並不是在說超級英雄從此就……失業了。”他略帶俏皮地措辭道，“我的意思是，這個終極武器會成為一個保障。”
“保障什麼？”史蒂夫雙臂抱在胸前，看著窗外。
聽到這個問題，托尼心裡一時間滿是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史蒂夫會問他保障什麼。這是個顯而易見的事情，保障地球和人類的安全，不是嗎？
然後，他終於意識到了他和史蒂夫的分歧所在。
“你從來沒想過，我們會有失敗的時候，對嗎？”他看著史蒂夫的側臉質問道，“假如超級英雄們被外星人打敗——誰也說不定這會發生在明天還是明年，普通人怎麼辦？一邊祈禱天堂是個好地方，一邊無力反抗地等待死亡？”
“我想過。”史蒂夫轉過頭看著他。
他不可能沒想過這個。在史蒂夫剛剛恢複屬於李山的記憶，得知這個世界注定會怎樣多災多難的時候，他就想過。在經曆了被巴裡改變，臨近毀滅的世界後，他更是一連好幾個夜晚都在夢中看到世界的末日。
史蒂夫同樣也想象過關於他自己的死亡，或許血清失效，或許是什麼外星射線。但他並不為此恐懼。
屬於英雄的最好的結局就是在戰場上死去，不是嗎？史蒂夫很清楚這就是他的命運。
“哦，是嗎？”托尼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堅定的理想主義者美國隊長，我還以為你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陽光燦爛的科尼島，嗯……”他一邊說著，一邊走近史蒂夫，假裝回想片刻後，恍然大悟似的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綁著藍色的氣球，我說的對嗎？”
不等史蒂夫反應，托尼就收起了臉上的所有表情，注視他的眼睛說：“你隻看到了現在，史蒂文·羅傑斯。所以你歡笑，和你最好的朋友無憂無慮地度過假期，永遠一副‘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可以解決所有事’的樣子。
而我，我看到了未來。”他向史蒂夫更靠近了一些，兩人的臉相距不到4英寸。
托尼的個子雖然沒有史蒂夫高，但此時他極具侵略性的氣勢卻讓他像是在俯視對方，“一個殘酷的、隻有強弱之分的未來。而這就是真實的世界的樣子，史蒂夫。
一個種族要麼強大、要麼滅亡。生存不是遊樂場裡的追逐遊戲，它很冷酷，並且不講憐憫和理想。”
史蒂夫看著托尼皺起了眉。他知道托尼是一個現實的悲觀主義者，也知道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升級他的鋼鐵裝甲。
但史蒂夫從沒想過托尼會有這麼強烈的危機感。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
或許對這個世界來說，擁有托尼這樣永遠走在最前麵，守護、帶領著人類繼續前進下去的人，是一種幸運。
但對於托尼自己來說，史蒂夫很清楚這樣沉重的責任總有一天會將他壓垮，或者是令他成為整個世界的殉道者，最終為了保護世界而義無反顧地送死。
這是史蒂夫永遠都不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