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分彆介紹道:“這是我們府裡的三
姑娘四姑娘。”
又指著一位下巴微抬的姑娘道:“這是我們五姑娘。”
又有一姑娘,她穿的極為素雅,整個人卻沒有關蕙卿那種伶仃的味道,仿佛空穀幽蘭一般,氣質很是獨特。
眾人也是暗中把幾位姑娘對比,周氏和蜜娘關係素來不錯,因此看的就更勤一些。
那位三姑娘總有一種憊懶的樣子,美則美矣,卻不似姑娘家的樣子,倒像個老態龍鐘的貴婦,還沒滿頭銀發的老夫人精神好。
四姑娘倒是不錯,清麗婉約,有種江南佳人的模樣。
五姑娘聽說是皇後親妹妹,看起來也比眾人更傲些。
但也隻是相貌僅僅算秀麗而已。
再看這位範姑娘,倒是真的是一位美人,尤其是她胸襟上彆著的玉蝴蝶,很是雅致,氣質空靈動人。
單看這位的確氣質出眾,但和蜜娘比起來,就仿佛牡丹身邊搖曳的蘭花兒,美則美矣,卻無法爭鋒。
卻說大家廝見之後,阮老夫人看著她們,心情大好:“都是些水靈靈的小姑娘,就跟早上的鮮花似的。”
“誰說不是呢,老祖宗。”阮二夫人終於出了聲。
她和阮大夫人的溫和不同,整個人看起來端莊嚴肅,很有大家主母的樣子。
蜜娘察覺到阮家姑娘們其實都不太歡迎自己,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果然那阮老夫人道:“我看她們姐妹在一起說話挺好,今兒要不就不回去了,隨我在這裡住下。”
五姑娘的臉直接黑了,範姑娘也扭了一下帕子。
隻聽定二奶奶笑道:“可不湊巧了,明兒我們要去李侍郎家裡拜會,李夫人和我們蜜姐兒還有師徒情誼,不去也怕人家說。”
張王劉李陳,天下一半人。
姓李的官員不少,但姓李的侍郎如今隻有一位。
阮老夫人隻好表示遺憾。
但阮家姑娘們卻莫名高興起來,午膳用畢,蜜娘還跟她們遊了一會兒園子。隻是這幾日不知道是不是來京有些水土不服,她隻好先去出恭。
從恭房出來後,那群姑娘們不知去向,還好定二奶奶已經向阮老夫人辭行。
到家後,蜜娘就沒有把她們放在心上了。
反正這輩子她是不會再入宮,她有爹娘為她作主,什麼都不必操心。
又說次日,定二奶奶帶著蜜娘去了李家,李覃雖然現在是吏部侍郎,但他從不在私宅和人相見。
非是她們是熟人,怕是今日還見不到李家人。
李夫人做了婆婆後,心情看起來很不錯,見著蜜娘也非常和氣。至於李冠的媳婦吳氏,她皮膚極其細致,人豐腴卻不顯胖,儼然一朵人間富貴花的模樣。
“這是有了身子吧?”定二奶奶喜著問李夫人。
李夫人點頭:“都出懷了。”
吳氏也是帶著即將為人母的喜悅,看起來很是高興。李夫人讓她下去歇著,趁著蜜娘在看畫的功夫就拉著定二奶奶壓低聲音道:“我這兒媳婦真是賢惠的不得了,她可會心疼人了。一有了身子,就把身邊的丫頭開了臉,冠兒還不要,後來看她是真心的,冠兒才收了房。”
定二奶奶也是連連稱讚。
她們倆以為蜜娘沒聽到,其實蜜娘全都聽見了,她不得不再一次覺得男人真現實。
去國公府和李家幾乎都沒蜜娘什麼事情,她自有在閨中的朋友,現在在京的隻有郭瑤玉姐妹和計春芳。
郭瑤玉今年發嫁,此時在家裡備嫁,聽說蜜娘要過來添妝很高興。
郭家住的是兩進的宅子,很符合郭伯父清廉的樣子,一家人住著其實挺擠的。
“課長。”蜜娘激動的看著郭瑤玉。
郭瑤玉眼圈也紅了:“我們一直想著你,我嫂子也是,等會兒我再喊她過來見麵。”
以前她記得郭瑤玉對王素敏可是不太好的,現在一口一個嫂子很是親熱。
她們一起進來郭瑤玉的房裡,一片紅色,饒是郭瑤玉這樣少年老成的姑娘,見蜜娘看著四周,都有些不好意思。
蜜娘倒是很善解人意:“我看這房裡布置的挺好的。”
“都是瑤仙替我布置的。”
“怎麼沒看到她人?”蜜娘記得以前郭瑤仙一直都是姐姐的小尾巴。
卻見郭瑤玉臉色暗淡下來。
“瑤仙的婚事出了點問題,她去年定的親,那人年底卻得急病去了。對方硬說是瑤仙克死了她兒子,要我們瑤仙去她家為她兒子守寡。”
蜜娘氣道:“真是無稽之談,也太欺人太甚了。”
郭瑤玉歎道:“我娘打算這次等我的婚事畢了,就帶她回江陵去,另尋一戶人家。”
“瑤仙什麼都沒做錯,卻隻能回江陵,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回到江陵,也嫁不到什麼好人,要知道郭伯父現在好歹還是京官啊!
郭瑤玉見蜜娘義憤填膺,不由道:“人啊,都是命。蜜娘,年少時我就開始為自己籌謀,我自以為為自己籌劃可以獲得一樁好婚事,如今我看著是好,日後也不知如何。”
什麼都可以推給命,過的好是命好,過的不好就躺平,感歎一聲自己命不好,然後默默接受。
蜜娘想爭辯,郭瑤玉似乎覺得方才的問題很沉重,又提起彆的話題:“你知道嗎?計妹妹也有一樁喜事呢!”
“難道她也要成婚了,不過算算年紀也差不多了。”
郭瑤玉笑道:“是啊,她爹捐了監,還為她置辦了一份十分豐厚的嫁妝,原本她爹想把她嫁給個老大人做填房。可是她命好,那老大人被貶謫了,如今說的這門親事也不錯,是工科給事中張大人的小兒子。”
六科給事中雖然隻位列七品,但是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凡大事廷議,大臣廷推,大獄裁決,六科皆預。不僅如此,還能做鄉試考官,考核官員,權利很大。
這的確是門不錯的親事,但蜜娘不是個信命的人,上輩子她就是如此,這輩子她依舊如此。
但她無意於指點彆人非要和她一樣如何。
郭瑤玉說完又指著蜜娘道:“我們幾個閨塾姐妹,就剩你了,你可得好好挑選,選錯了人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這也是郭瑤玉的好意,蜜娘真心謝過,她真心道:“若是一輩子在女學該多好。”
郭瑤玉點頭:“是啊,我們那個時候總想快快長大,可惜長大了煩惱更多了。”
“不管怎麼說,妹妹祝你百年好合。”
“承你吉言,也祝你將來找到如意郎君。”
蜜娘歎了口氣,她的如意郎君在哪兒呢?她也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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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黃沙滾滾,有兩位貴公子騎著馬疾馳而過,卷起陣陣黃沙。
途經一處小河時,二人才停下讓馬喝水,他們都是騎著上好的寶馬香駒,後麵跟著服侍的下人也都小心伺候著。
“惟彥表弟,多謝你記掛表兄我的喪妻之痛,讓我也好出來散心。”身材略高些的男子道。
這男子名叫賀廷蘭,他個頭非常高,猿背蜂腰,五官也生的周正,一襲紅色錦袍在身,紫金冠高高束起,是京城有名的衙內。
另一年輕男子卻是一襲湖藍色錦袍,頭發用白玉冠束起,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這正是賀廷蘭的表弟方惟彥。
他此時覺得好笑,分明是賀廷蘭自己忍不住了,想跑出去散心,偏偏說是他喊的。
在賀廷蘭臉上可是看不出半點所謂的喪妻之痛,一身紅色哪裡看的出來為先表嫂傷心了。
但方惟彥心思藏的很深,他一般不會表露出來,也不會點破,遂隻是含笑道:“表嫂逝者已逝,表兄還是保重身體,以顧將來,日後整個南平伯府可是全仰仗你啊。”
賀廷蘭得意一笑:“惟彥表弟,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啊。”
二人等馬喝足了水,又吃了草料,才一齊到通州口岸。
附近人來人往,茶寮眾多,賀廷蘭解下一角銀子把茶寮包了下來,表兄弟二人對坐飲茶。
賀廷蘭若有所思見表弟目光沉靜如水,不禁試探道:“惟彥,這次舅母探親回來,你的婚事怕是就要定下了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惟彥搖頭。
他這樁婚事差點成家裡的角鬥場了,誰會和他結為連理他無法作主。
賀廷蘭見他這樣,不由笑道:“要我說你和佳音表妹自小一起長大,你們結為連理外祖母最高興了。”
“婚姻大事自有長輩作主,我就不置喙了。倒是表哥身為南平伯府世子,表嫂已故,家中總要人操持,可有合適人選?”方惟彥不動聲色把問題推給了方才問他的賀廷蘭。
賀廷蘭得意的搖了搖扇子:“我必定是要選一位絕色佳人才好。”
方惟彥笑道:“那就祝表兄事事如意。”
表兄弟二人正說笑時,東平侯夫人徐氏的船已經到了,方惟彥連忙上去迎他娘。
徐氏看到方惟彥拉著上下摩挲,方惟彥也沒有不耐煩,而是笑道:“母親辛苦了,兒子已經安排好馬車,請您回府。”
“好好好。”徐氏滿意的看著兒子,又對賀廷蘭道:“你們方才騎馬來,現在,天色昏暗,還是坐馬車回去。”
賀廷蘭應聲道是,這方惟彥見妹妹方雅晴一直在對她使眼色,心下了然。
他主動上前扶著妹妹上馬車,方雅晴已經憋不住了,她掀開車簾小聲道:“四哥,娘給你說了一門親事,還暗合了八字,你們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是嗎?”方惟彥帶著點疑惑。
方雅晴急道:“我騙你做什麼,這姑娘生的傾國之色,性情端莊賢淑,人非常的好,可愛的不得了,誰見了誰都會喜歡的。”
“好,我知曉了。”方惟彥敷衍應道,看著昂著頭的表哥賀廷蘭,還有些羨慕,至少賀廷蘭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的女子,而他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