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夫人在東安侯府用完膳,又看了兩折戲,目的既然已經達到了,就要告辭了。
東安侯老夫人問徐氏:“惟彥在家嗎?讓他去送送老姨太太,正好讓他姨老爺考較一下他的學問,也有所裨益。”
徐氏故作訝異:“哎喲,可是不湊巧了,他正好出去了,讓惟鈞送吧,他正好回來了。”
簡月華隻是有些失望,簡夫人若能看出她們婆媳不太相和,否則徐氏應該說現在把方惟彥叫回家才是。
因此她道:“這倒是不必了,我和月華就先回去。”
老夫人笑道:“等雅晴定親那日你們可一定要來。”
簡夫人應是:“這是自然。”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男人好找,但是條件好的男人早就被定下來了,就不那麼好找了。
官宦子弟上進的少,多半在父兄餘蔭下生活,庸庸碌碌,到了分家的時候,不過分幾畝薄田。
不能科舉取士,沒有功名,和普通人無異。
方惟彥此人卻是才華橫溢,若是把孫女嫁給他,實在是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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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娘手上提著筆,卻是怎麼也下不去,她絞儘腦汁的想著前世她了解的方惟彥,其實後宮對前朝的人也是有限。
唯一知道他的名字,是她封賢妃時,方惟彥作為翰林,寫的文辭優美的聖旨。
除此之外就是方惟彥教內書房時,她宮裡有個小太監正好在那裡學,不少翰林們都想結交內監,方惟彥教是教,但是從來不收門生帖子,也就是說他不願意結交太監。
但這個人爬的很快,絕對不是一般的會做官,卻不結交內官,可見他還很有底線。
不像很多官員滿口仁義道德,其實私下對宦官們多有諂媚。
“小姐,天色晚了,不如咱們早些歇下吧。”春桃提醒。
蜜娘笑道:“好。”
夏蓮帶著白芷半夏兩個丫頭伺候蜜娘梳洗,梳洗完畢,頭發擦乾完,蜜娘就已經昏昏欲睡了。
今日上夜的是夏蓮,她替蜜娘掖好被子後,很是高興道:“奴婢真是為小姐高興,那回奴婢在船上就覺得東安侯夫人對您不一般。”
蜜娘笑了笑,她又知道為何定二奶奶一反常態的要去白雲寺禮佛,其實就是約好和東安侯夫人見麵,東安侯夫人還把自己兒子帶來給定二奶奶看。
但這一切都是在秘密進行,先提前和對方合了八字,再互相調查,如果可以,再順暢提親定親,否則直接上門定親,再合八字,如果不合,鬨的人儘皆知對雙方都不好。
看來一開始定二奶奶在船上就已經意動了,如果方惟彥是個好的,當然就繼續往下走,如果對方不好,也能推說八字不合拒絕。
這樣都不會傷害對方,也不會鬨出來影響女兒的名聲。
打了個哈欠,蜜娘就進入了夢鄉。
殊不知她家門外,原本埋伏著一群人,為首的道:“我們世子說了,把人弄去就行,不許傷著。那阮嘉定不識抬舉,我們家世子找他,他倒說女兒要許配彆人。”
“嘿嘿,世子爺這是要先春風一度,到時候這阮家是不嫁也得嫁了。”這人一臉猥瑣的笑道。
為首的點頭:“不過是個芝麻小官,咱們世子爺能看中他女兒,那是她的福氣,還如此不識抬舉,等到成事了,指不定求著咱們爺呢!”
“就是,就是。”眾人都附和著。
阮家護衛並不森嚴,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就一個普通宅子,對於他們來說是易如反掌。
夜深了,阮家上下進入夢鄉,南平伯世子賀廷蘭正在府邸小酌,他原本海量,但是又怕自己喝太多了,到時候人事不醒,不能陪佳人,所以隻是小酌幾杯,不敢多喝。
他在府裡胡鬨慣了的,旁人都不敢勸,況且府上就是以前世子夫人在,那也是管不住的。
一開始小時候賀廷蘭也隻是偷摸把身邊的丫頭辦了,後來府裡略微平頭正臉的都被賀家父子霸占。
之後,連府外的都開始沾染了。
他身上有爵位,又有實職,外頭要進來的竟然不少,饒是納了六七房,他仍舊嫌棄不夠。
但這在勳貴人家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賀廷蘭呷了一口酒,已經夜半過了,他皺眉道:“怎麼還沒來?”
小廝忙道:“再過個把時辰怕是天都要亮了。”
賀廷蘭冷哼了一身:“他們辦事是越發不中用了。”
小廝抿了抿嘴,心道,爺這次也太胡鬨了些,以前看上的不過是些平民女子,現在這位可是官家千金。
但這小廝雖然心底如此想著,嘴上卻道:“這越是難得到的,也是爺的本事不是。”
這話讓賀廷蘭聽的喜笑顏開。
卻說賀廷蘭派去的那群人,趁著夜深人靜原本準備摸人去的,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個卻都被捆了起來。
嘴巴被堵住,手腳被捆住,被當成賊人送去了步軍衙門。
如此驚濤駭浪的一夜,阮家人卻是毫無所覺,蜜娘還怪丫頭們喊她喊早了。
“你們也真是的,也太早了,我眼睛都睜不開,這早點如何吃。”蜜娘打著哈欠。
“姑娘彆怪咱們,是二奶奶說今日要早些喊姑娘來陪客,說是什麼衛夫人要來。”春桃笑道。
蜜娘歎道:“那日我還以為那簡夫人不過隨口一說,不曾想還真的讓衛夫人過來了。”
上次在小西山碰到了簡夫人,那簡夫人很是和氣,聽說他們剛來京裡,又介紹說她們幾個夫人都是一起投錢賺些脂粉錢,特地點了衛夫人,說她極其會經營。
定二奶奶近來當然愁錢,京官俸祿低,油水也少,人情開銷巨大,雖然有周氏打點,尚且能應付一二。
但女兒的嫁妝她卻發愁的很,京中有厚嫁的風俗,若是嫁妝太少了,到時候豈不是惹人嘲笑。
正好有簡夫人介紹,定二奶奶當然也有心如此。
春桃不解:“好好兒的事情,怎麼小姐歎氣。”
“你說若十一嫂替咱們打點,那很正常,因為十一哥在我們家做事。但是簡夫人,堂堂戶部尚書的夫人,我娘本錢也沒多少,人家為何讓她占這個便宜呢?”蜜娘也不是清高,但事反常即為妖。
想到這裡她匆忙梳洗,就去正房同定二奶奶說了:“……您看我說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定二奶奶忍不住點頭:“難為你想的如此通透,是我鬼迷了心竅,以為人家上官夫人就是讓我湊個數。”
蜜娘笑道:“這天下就沒有掉下來的餡餅,這餡餅還正好掉到咱們嘴裡的。”
“至於嫁妝,這不是還有兩年嘛,咱們有多少能為就置辦多少嫁妝,爹爹一個六品官,若是置辦幾千兩上萬兩的嫁妝,那不是等著讓人攻訐。”
定二奶奶反而還被女兒安慰了,她也知道怎麼做了。
因此衛夫人過來時,定二奶奶隻推說自己沒有本錢雲雲,並不熱衷,衛夫人無功而返。
再說賀廷蘭等了一宿不僅沒等到人,他的人反而被關到步軍衙門去了。
雖然最後阮家看到他的麵子放了出來,但賀廷蘭依舊不服氣,隻是他也知道現在不宜輕舉妄動。
“且等著,總有一天我收拾你。”他從小到大,還沒有這般被折過麵子。
是日,方雅晴定親禮,丫鬟們正不遺餘力的打扮著她,葉佳音悄然而至,看著鏡子裡的方雅晴,嬌豔欲滴,不由得恭喜她。
“我記得我來府裡的時候,你還扶著椅子,都不會走路,如今已經定親了,我身無長物,唯有祝福你。”
方雅晴看著鏡子裡的表姐葉佳音,很是感慨,表姐很小就來她們家了,那個時候祖母最疼的就是佳音表姐和哥哥了,哥哥從小就生的俊朗。
彆的小孩小時候喜歡哭鬨,哥哥卻從來都是乖乖的,也喜歡笑。
因哥哥和佳音表姐那時都在祖母膝下養著,祖母當然有想法讓她們親上加親,理由也是現成的,葉佳音已經很可憐了,她身體也不是很好,嫁到外頭,怕是過幾年就消香玉隕了。
可哥哥是東安侯嫡子不提,性情又好,就是不靠侯府,徐氏的嫁妝都夠她們吃一輩子了。
但這樣的事母親怎麼會同意,她找舅舅薦了個名儒來,借此機會把哥哥從內院搬到外院,從此隔絕往來。
方雅晴一直是個心大的人,她對葉佳音沒什麼特彆看法,倒也時常往來,後來雖然因為另一個表姐金淑琴來府上,她因母親的關係和淑琴表姐的寬厚仁愛,但她雖然和淑琴表姐關係雖然更好些,但她私心還是對她們都沒什麼看法。
因此,見葉佳音向她道賀,方雅晴害羞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叫你掛心我。”
葉佳音指著她笑道:“你竟然也會害羞了,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的。虧舅母還說你跟假小子似的,我今兒要把這告訴舅母去。”
其實徐氏對葉佳音很不錯,甚至吃穿用住還會私下貼補一二,她的月例銀子比方雅晴還多,更不必提平日延醫請藥,都是用最貴的藥材,生怕家下人搗鬼,用了陳藥。
所以雖然徐氏反對葉佳音做她兒媳婦,但是對葉佳音無可指摘。就憑她回娘家那小半年裡,世子夫人官家,葉佳音可沒有那麼自在。